
1. 2017年3月底,应朋友之约,周末斜阳,揽江画室清茶几杯。偶尔说起,2月间,徐勍(qíng)徐老师过世了,不禁凄然。我曾戏说徐老师就是一“言子”(重庆话,意思是能言善辩体裁多)。他一怔,而后哈哈大笑:“我就是一言子嘛!”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2. 徐老师是四川评书大家、中国曲艺名人、中国民主同盟重庆盟员。2002年5月,由朋友林金龙先生介绍,徐老师对《重庆统一战线》宣传他表示感谢,要送给作为编辑的我一本他的自传,但必须当面交付。我如约到人民公园长亭茶馆。建国前,茶馆有“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你我;两头是路吃一碗,各奔东西”门联,第一次见面。他就风趣地拿此说事,强调认识是缘。再接触几次,感觉他博闻强记、见多识广,是一个非常趣味、有个性的人。
现谨记几事,以示怀念。
3. 徐勍老师说书生涯则颇为坎坷。由于喜好,上小学时,他逃学躲到茶馆听评书,且听得比画得,向同学表演说书人动作语气,活灵活现。后来母病丧、父自卖壮丁,家道中落,10岁时,无依无靠的他离开家乡江津,混船到重庆走单帮、混生活。11岁因说书得罪地方恶势力,幸得大竹说书人沈宪章出面搭救,并收他为徒。3年后出师,他先后在沙坪坝、北碚、邻水等地说书,后加入1952年成立的重庆市曲艺团,经年历炼打磨。他悟性高、善于编、讲新故事,其中《王若飞在狱中》《红岩》《一双绣花鞋》《从脚说起》《夺印》《石头后面》等代表作深受群众喜爱;曾在中南海怀仁堂受到周恩来、董必武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75年,他参加部分省区市调演,与相声艺术大师侯宝林、郭全宝,快书艺术大师高元钧,金钱板艺术大师邹忠新等名家高手同台演出。由此,他在中国、在四川曲艺界逐渐积累下自己的名气,在评书艺术界与袁阔成有了“北袁南徐”之说。
与袁阔成的交往
4. 1958年,他代表四川曲艺界到北京参加全国首届曲艺汇演。此前,他曾改编演出《林海雪原》,观众反响很好。但终究没有到过东北,他对东北风土人情虽然照本宣科,但心里总归不踏实,怕有一天被观众问倒。正好参加汇演名单上有辽宁团袁阔成,徐老师非常高兴地去向他取经。袁当时很有名气,乍到北京,接受媒体采访、电台录音,忙得不亦乐乎,徐老师3次约见,都被他“非常热情”地推托。徐老师非常生气,想自己好歹代表四川评书,也是云贵川区域这么一家人,你架子大,我不结交你总可以吧!
5. 1963年初夏,中国曲协在北京召开说新书座谈会,徐袁再次聚首。进行作品交流时,徐老师一段《码头船上》技惊四座、叫好声一遍。袁阔成也非常钦佩,主动邀谈,并约定时间往访四川代表团驻地崇文旅馆。第一次,徐老师留条外出,第二次又留言不在,感觉让袁吃“闭门羹”,自己总算挣回面子,心情超爽。
为破僵局,受袁阔成委托,北京评书演员李鑫以川味相诱,邀请吃不惯北菜的徐老师到他家吃饭,袁阔成作陪。席间,经解释说和,几杯二锅头下肚,徐袁冰消前嫌,并随岁月流淌,结下深厚友谊。有此一节,徐老师曾说:北方演员大多见过场面,能开能阖,讲究、大气。反观西南曲界,包括自己,多少有些偏于一隅、固步自封,上不得大台面。
6. 1981年秋,徐老师应邀出席中国曲协在扬州召开的中长篇评书座谈会,与袁阔成、刘兰芳(著名评书艺术家)交相呼应、引为知音。1982年8月,应云南省曲协、艺术馆之邀,徐袁赴昆明担任故事员训练班辅导员,还举办了3场“南北评书会”,观众场场爆满。徐老师向云南艺术界的朋友介绍:“阔成先生是北方评书巨匠,我只不过是四川一小兵。”他们同住一月之久,切磋评书艺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均视终身难忘之机遇。1984年6月,袁阔成到四川寻访岐山古道,充实《三国演义》评书,听说徐老师在江津演出,执意专程探访观摩,并表演节目,在父老乡亲面前为徐老师捧场。
7. 1994年,他们相继参加鞍山“千山书荟”、武汉“江夏书荟”,两人惺惺相惜,谈话只有一个主题:评书如何发展?徐老师非常忧虑,北方评书人才辈出,南方也后继有人,相比之下,四川评书“诸般杂症”缠身,如何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