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在古代中国,最初进入仕途做官,实行的是世袭制。换句话说,就是家庭出身决定你的政治前途和地位。
因此,对于普通平民子弟来说,做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即便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所有的官职都被王公卿士垄断了,几乎没有例外。普通平民子弟除非有过人的功绩,才会破例被委以官职。这样的幸运儿,实在是凤毛麟角。就算是当了官,职位也不会高,在同僚中仍会遭到歧视。
到了公孙瓒和刘备生活的东汉时期,除了世袭制外,东汉王朝还实行了另外两种选拔官员的制度,那就是察举制和征辟制。
察举:是由州、郡等地方官员,在自己管辖区内进行考察,发现人才以后,再推荐给中央政府,经过一定的考核,任以相应的官职。
征辟:则是由皇帝或地方长官直接进行征聘。
这两种方式,就是当时做官的途径。大贵族家庭中的嫡子,很容易被推荐到中央政府。然后由中央政府委以他们较高的官职。庶子也会受到推荐,但官职通常不会太高。譬如身为庶子的公孙瓒,仅仅被任命为当地政府的一个主办文书的佐官,称为书佐。
所以,公孙瓒失去的重要机会,就是一个担任高官的机会。这种待遇自然是不公平的。
察举制和征辟制虽然比世袭制公平和透明,但只是相对而言。其公平和透明程度是有限的。
依据征辟制,朝廷可以在全国各地征召能人贤才。可是,执行征召工作的,是官场的一些权贵人物。他们征召来的所谓人才,多数都是一些权贵子弟,平民子弟很少。所以,征辟制的兴起,并没有达到面向全社会招揽人才的目的。
2. 到了魏晋时期,一个新的选官制度代替了征辟制。这个制度叫:九品中正制。也称为“九品官人法”。
九品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将人才分为上、中、下三等,一共九个级别。按照等级的不同,授予官职。
所谓中正,指的是中正官。其工作,就是负责对人才进行品评。中正官也分大小,在魏晋时期,州设大中正官,郡县设小中正官。
这些大小中正官们,如何对人才进行品评呢?
具体说来有三项。
第一项是家世,家庭背景和出身。譬如父辈祖辈的资历,有没有在仕途上混过,当过什么官,受过什么爵位等等。中正官掌握了详实的材料,才能往上报。
第二项是品行。简单地说,就是人品好不好。有点像如今学校的班主任给学生写的品德评语。魏晋时期赞扬一个人品德和才能,一般都是四个字一句,如:“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德优能少”等等。
第三项是定品。顾名思义就是确定人才的品级。参考的依据,原本是人才的品行,家世只是一个辅助的参考。而到了晋朝后期,就基本变成完全以家世来品级了。
这么一来,出身寒门的平民子弟,只能被定为“下品”。而出身权贵豪门之家的,即便品行很差,也能被定为“上品”。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因此,从世袭制到察举制和征辟制,再到九品中正制,在形式上虽有了变化,但本质上并没有多少改变。平民子弟要进入仕途做官,机会仍然是非常渺茫的,即便做了官,官职也很小,地位也很低。
由于官职的分配被垄断,权贵子弟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官职。犹如歌中所唱: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然而,权贵子弟中,很多人并没有真才实学。而且,他们无论品行和体质都比较低劣。论吃苦耐劳,他们比不上平民子弟;论经验,他们也不及从仕途底层一步步做起来的平民子弟。但是,他们年纪轻轻却荣登高位。这显然是极不公平的,对国家发展也不利。
在这种情形和背景下,科举制度横空出世了。
3.每一股都崩溃
众所周知,科举制度出现于隋唐时期,与察举制、征辟制以及九品中正制相比,科举制应该是相对公平、进步的选官制度了。
公平之处在于,无论权贵子弟还是平民子弟,都可以参加考试。不受出身、家世、种族等等的限制,甚至还不受年龄的限制,哪怕你只有三岁,如果是神童,也可以参加科考;哪怕你已是80岁的高龄,只要有心有力,一样可以参加科考。
进步之处在于,其姿态是开放的,面向全社会公开选取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而杜绝庸才。官职的分配,不再被权贵垄断。这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所以,科举制度一经推出,就受到广泛的拥护。
不过,这只是科举制光鲜的一面。在发展过程中,却变了形,它的弊端逐渐暴露了出来。这与科举考试的内容有关。
最早的科举考试内容,是自由发挥,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要求,能写出好文章就行。这么一来,考生各有各的观点,各有各的风格,文辞也都不错,其中甚至还体现了家学的积淀,颇有些百家争鸣的意思。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很难说谁更胜一筹。这让评判的官员们大伤脑筋。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多年。直到明太祖朱元璋登基,才有了改变。怎么改变的呢?两个字:统一。
我们知道,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实现了两项统一,即车同轨,书同文。而朱元璋在科举考试上实行的统一,也有两项。一是文章体例格式的统一,二是文章内容的统一。
这种统一后的标准科举考试文章,叫做“八股文”。
为什么叫“八股”呢?简单地说,就是一篇参加科举考试的文章,分为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每一股要写两段,每一股的内容,必须一正一反、一虚一实、一深一浅来对比;所使用的句子,又必须是排比对偶句。所以,称为“八股文”。
4. 不得不说,这八股文中的每一股,都让人崩溃。最变态的是,还必须使用排比对偶句,多一个字不行,少一个字也不行。这种杀脑细胞,培养强迫症患者的规定,让考生们痛苦不已。
而且,八股文的题目也是有要求的,必须从四书五经里找题目,或是从四书五经里的段落里找,或是从四书五经里的句子里找。这就不是考学子了,考的是老师。
老师没办法,管它语句通不通,管它有理无理,更不管考生能不能看懂,翻开四书五经,东拼西凑弄出题目再说。
大家可能要问了,朱元璋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变态的想法?
众所周知,朱元璋是个布衣天子,出身贫农。他当了皇帝以后,也试图给自己镀点金。于是,他想起了一个人,朱熹。此人是南宋理学大师。朱元璋琢磨:他姓朱,我也姓朱,不如认他为我的祖先。让天下人都知道,朕的祖先也是有大学问的人,并不是无知的草根贫民。
大臣们得知后,连忙劝谏,您这做法也太假了,装不可耻,装得不像就会让人耻笑。朱熹的年代离咱们太近,陛下万万不可认他做祖先。
认祖失败,朱元璋仍不甘心,认为朱熹即便不是我的祖先,但他也算是一个圣人,他曾经解读过四书五经,我们必须按照圣人的思想去写文章,去考试。如此一来,朱熹对四书五经的注解书,就变成了天下学子考取科举的教科书。
从此,天下学子成天琢磨的,学习的,交流的,都是朱熹对于四书五经提出的看法。朱熹的观点、理解,准确不准确,清晰不清晰,正确不正确暂且不论。单说如此变态的学习,就让天下学子常做噩梦,梦里出现的鬼,个个都叫朱熹。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考试奇才,在如此变态的限制中,他们仍写出了文辞华丽,观点独到,立意深刻的锦绣文章。而这样的绝世好文,在漫长的科举考试中,微乎其微,异常罕见。
到了清朝的中后期,八股文考试又升了级,朝廷推出一项新规定:考生所作的八股文章,以七百字为限,不能超过一个字。而且,必须用楷书写,卷子必须工整、干净。一竖一勾都不能错。一个弯钩没提好,对不起,你落榜了。
科举考试发展到这个阶段,不仅考写文章,还考书法。
可以说,科举制最初的出发点是好的,本着开放、公平、公正的准则,让天下贫寒子弟,发奋图强,从而吸纳天下贤才。遗憾的是,在其发展过程中,越来越变态,如八股文,禁锢人的思维,扼杀想象力,害人不浅,且影响深远。尽管依靠这个制度,也确实选拔出一些人才,但毕竟是少数。而且,其中不乏“高分低能”的书呆子。因此,总体来讲,科举制是弊大于利。
5. 一场轰动长安的炒作
实际上,科举制刚在唐朝兴起的时候,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官场,是相对比较容易的。因为只考一次。不过,就算你考过关了,也只是得到一个做官的资格,并非直接被录用为国家公务人员。要想成为正式的官员,还要经过吏部的一次考试。
吏部的官员录用考试,不考学问,也不考写文章。考什么呢?一是考长相,看你五官是否端正,气质如何;二是考言行举止,看你谈吐是否流畅,能不能操一口官腔,举止是否有官样;三是考书法,看你能不能写一手好字;四是考判词,简单地说,就是考你公文写作的能力。
这四项都合格了,报给皇帝批准,皇帝批准了,再交给吏部,由吏部授予、安排官职。
吏部的这四项考试,称为中试。也就是说,在唐朝,你立志当官,必须通过两次考试,一是科举考,二是中试。
唐朝录用官员的科举制度,还有一点与后世的朝代不同。那就是试卷。按规定,唐朝的科考试卷上,考生必须填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等等。因为考官不单是看试卷,还要拿考生的出身、名声以及家庭等情况作参考。
这么做,有两个弊端。一是会影响考官的判断,如果考生的出身不好,名声也一般,家境也贫寒,那么考官可能会主观认为考生整体素质较差。二是容易徇私舞弊,家境富有的人家,为了子弟能考个好成绩,难免就会贿赂考官。考官一看考生的名字,哦,这家是出了钱的,给个高分。
所以,到了武则天时期,科举考试的卷子改了,不准暴露真实姓名。但是,这样仍然难以避免暗箱操作。因为吏部还有一次中试,在中试的时候,仍然要考查考生的出身、家庭、名声等详细情况。
最终,唐朝的科举制度造成了这样一种结果,考生不仅要有真才实学,还要有靠山,才有可能通过考试,继而走上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