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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共17段
[鱼阅精选]:18岁的邱兵考上了大学,从闭塞的小镇来到繁华的上海,一路跌跌撞撞却始终坚守最初的理想;人到中年,小徐失业了,大山深处却多了一个带领村民创业的“鸡王";, 老肖后来还是没有当成记者,但长江边的某片鱼塘中,却盛满了他更多的人生期望;重庆的冬雨中, 老赵被裁了员,依然还在努力盘算着开家属于自己的面馆……
01.
你说,我五十五岁还能找到个新工作不?
我们少年的时候,男生中流行一种叫作“斗鸡”的游戏,它的专业名称叫啥,不得而知。游戏内容是单腿直立,另一条腿盘在胯部,双手紧紧抓住大腿和脚踝,用弯曲成90度或者更小角度的膝盖与对手“搏杀”。
“斗鸡”这个游戏,尽管最终没有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但是它的激烈程度,乃至残暴程度,并不逊色于梅西他们玩的那些花活儿。
至少有两种赛况是我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小个子最怕碰到的。一种是个子比我庞大一倍的对手,如果对方的弹跳再足够强大的话,他们呼啸而来,很多时候膝盖已经直接撞向你的下颚,结果会很惨烈,请自行脑补。另一种,对手身高并不占优,但是身材粗壮,如果还有罗伯特·卡洛斯或者马拉多纳那样的双腿的话,电光石火之间,他们会用膝盖把你腾空挑起,然后,你就会后脑着地。
02.
尽管学校反复强调必须在体育老师监督指导之下才能玩这种游戏,但是,课间休息时的操场上,一大圈男生围在一起,一个男生像公鸡一样架起了单腿,嘴里一声吆喝:
“邱白鲢,出来与我赵子龙大战三百回合。”
我是不能逃避的,逃避会有更加可怕的结局。白鲢是一种鱼,“邱白鲢”是我的外号,因为我那会儿皮肤惨白。
赵子龙姓赵,他当然不叫赵云,也不叫马云,而是叫一个听起来很傻的名字。他在场上叫阵的那一天早些,从讲台上擦完黑板下来的时候,我在后面把他的凳子钩走了,赵子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咬牙切齿。
赵子龙比我高出半个头,抱着他的右腿像一只得了鸡瘟的公鸡一样冲向我,我吓晕了,有一瞬有些后悔去搞老赵了。
03.
那天还飘着毛毛雨,是在冬天。后来有一首叫《冬雨》的歌,它是这样唱的:
为什么,大地变得如此苍白,
为什么,天空变得如此忧郁,
难道是,冬雨即将来临……
在赵子龙的右膝盖即将抵达我的心脏部位的时候,他的左脚滑了一下,然后,抱着我倒在地上,嘻嘻哈哈滚了三圈,一群男生骂骂咧咧地散开,“半个回合都没打成!”
2024年立春这一天的中午,我在重庆九十三岁的老父亲家里吃中饭。
父亲和我两个人吃饭,很少说话,一个剩菜都不许扔,第二天接着吃,剩菜吃完,新炒的菜都没怎么动,第二天接着吃新菜变成的剩菜,周而复始。剩菜就像我们两个愚公面前的大山一样,子子孙孙都吃不完。
04.
赵子龙当年是不是真的脚滑了,没有人知道。但是,他在2024年立春的早晨,莫名预知了一个未来,未知而神秘,宛如窗外静静淌过的长江水。
赵子龙供职的这个民企,搞了很多年,离我们老家比较远,需要公交加轻轨才能到。以他的资历,早就应该当上公司前几号人物了。也许,问题只是在于,赵子龙的膝盖,总是在关键时刻放下来。
所以,干到五十五岁,还是个中层副职,管十几个人。他做的这个领域,跟建筑材料有关。老赵五十岁的时候就和我讲过一回,不想干了,累得很,酒局天天有,还要唱卡拉OK。他说歌厅里的姑娘,年纪跟他儿子差不多,臊得慌。他一共只有一首保留曲目——《冬雨》。重庆的冬天,“多云”的意思就是“雨加云”,应该让文旅委员会把《冬雨》评为市歌。
05.
当然,所有的借口都不重要。赵子龙要继续累死累活的原因,乃是他唯一的软肋——儿子。他儿子在念大二,按照老赵的说法,儿子不是他儿子,是他爷爷,或者,是三国里面赵子龙的老婆,只为好玩就拿根针把老将军戳死了。最近,他儿子又正式通知他,说准备去国外读研,要去学AI,否则没得前途。
“那得不少钱哪!”赵子龙的冬雨又涌上心头,“那些房产公司根本就不给我们结项目的钱。”
老赵说:“昨天晚上,公司管人事的老刘在饭桌上喝大了,说公司还要裁人,各部门都得裁,光裁年轻人还不够,不解决问题啊。”
对于裁不裁人、退不退休这档子烂事儿,赵子龙本来一毛钱兴趣都没有,但是自从那个Al梦出现之后,他开始像年迈的赵云将军那样,对曹真的来犯坐立不安了。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