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方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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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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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 平：（男/女）39岁 哥/姐 画手 留在老家乡下，性子沉稳平和 

沈 星：（男/女）31岁 妹/弟 作家 一直在外待着，性格棱角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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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 - α·Pav - η >

 

（回去前一夜，半夜，沈星在窗前写着东西，沈平打电话过来。）

沈 星：（接）喂，哥（姐）？

沈 平：（电话音）嗯。还没睡呢？

沈 星：嗯，在写信。

沈 平：信？

沈 星：给他（她）的信。

沈 平：（沉默）……

沈 星：你怎么也没睡？

沈 平：本来睡下了，想起没提醒你带身份证，来问问。

沈 星：早放进了。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要唠叨上两句。

沈 平：（笑）习惯了。

沈 星：（认真）哥（姐），我都过三十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沈 平：知道了。

沈 星：……哥。

沈 平：嗯？

沈 星：还在外面呢？

沈 平：……嗯。

沈 星：你那边虫子叫得好大声。

沈 平：（笑）是吗，吵到你了？

沈 星：没。就是听着听着，想家了。

沈 平：想家了就回来吧。

沈 星：（笑）我这不是快回来了吗，明早就来了。

沈 平：星子，上次说的事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 星：（打断）哥，先不聊了吧，我还要写信呢，有什么话见了面说。

沈 平：嗯。

沈 星：夜里黑，你别到处走了，早点回去睡。

沈 平：好。

沈 星：明天见。

沈 平：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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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 - Robert J. P. Oberg - Trust >

（第二天下午，沈星到站。）

沈 星：（车站出来，边张望）……

沈 平：（招了招手）星子，这儿。

沈 星：（走近）哥（姐）。

沈 平：（笑）看看你这眼圈，几点睡的？

沈 星：（笑）快四点的时候。

沈 平：天天这样哪行，要不要先回去补个觉？

沈 星：不用，精神着呢。

沈 平：吃早饭了吗？

沈 星：上车前喝了杯豆浆。

沈 平：（看表）先带你去吃点东西，这都下午了。

沈 星：我不饿。

沈 平：铁打的啊？

沈 星：是啊。

沈 平：（无奈笑）你啊，还是这脾气。

沈 星：（低声）哥（姐）……我想直接过去。

沈 平：行，那走花店那条路。

沈 星：不去了，我带东西了。

沈 平：（没再问）……好，走吧。

 

 

（去的路上，走着）

沈 星：哥（姐），（注意到他提的袋子）昨晚没睡啊？

沈 平：嗯？

沈 星：（指了指）采了一夜的花？

沈 平：没办法，它们白天又不开。他喜欢大自然的东西，店里买的反而不高兴。

沈 星：你还是这么惯着他。

沈 平：（一顿）习惯了。

沈 星：那花店还开着啊。

沈 平：开着。前天帮你去看他的时候，还买了一束。

沈 星：谢谢。

沈 平：自己人，谢什么。

沈 星：别替我送了。

沈 平：（停）……

沈 星：（也停下）以后，我不来看他（她）了。

沈 平：（看她）你以前也常这么说（继续走）。

沈 星：（低声）以前是以前，这次不一样。

沈 平：怎么不一样？

沈 星：（跟上）这次是认真的。

沈 平：不考虑了？

沈 星：不了。

沈 平：想清楚了？

沈 星：清楚了。

沈 平：自己在外面要是过不了这坎儿，就回来住吧。

沈 星：哥（姐），我真不是小孩子了。

沈 平：（看着她）……

沈 星：我在长大，也在变老。（看向他）你看，有白头发了，你也在变老。

沈 平：（笑）快四十的人了，有几根白头发，很正常。

沈 星：（眼眶微湿）……可我看到的，是一大片。

沈 平：快到了，前面小路石子多，小心点儿。

沈 星：好。

 

 

（两人爬小路）

沈 平：（前面带路）……

沈 星：（看他背影）哥（姐）。

沈 平：（回头）嗯？好走吗？

沈 星：你怎么黑得跟煤炭似的。

沈 平：（往前）乡下太阳大，没办法，尤其夏天，去哪儿都晒。

沈 星：要在家过不了，就跟我走吧。

沈 平：（打断）来，小心前面沟，我拉你。（伸手）

沈 星：（伸手）……

沈 平：（拉他）……（歇了口气）外面东西杂，我吃不惯，在这儿想吃什么就种什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沈 星：……

沈 平：对了，之前追你那小子（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沈 星：没后来。

沈 平：看不上？

沈 星：不感兴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 平：他来这边找过我几次，问起你的事儿。

沈 星：你说了？

沈 平：没，就招待吃了几顿饭。

沈 星：然后呢？

沈 平：你这样，我不放心，相信方宁也是。

沈 星：（一顿）我这人死气沉沉挺无趣的，还是别耽误人了。别光说我，你呢？

沈 平：（笑）我就算了。人心就那么点儿地方，装不下。

沈 星：你看你，就知道说别人。

沈 平：（笑了笑）……（停下）好了，到了。

 

< 切BGM - Secret Garden - The promise >

 

沈 星：（停，看着前面山脚下，两座坟周围种满了花）……

沈 平：（看前方，眼里满是温柔）……

沈 星：（喃喃）……树，又长高了。

沈 平：嗯，草也长了不少。刚清完就又冒出来了。（上前清理）

沈 星：（看到一旁的画架）……哥（姐）。

沈 平：嗯？

沈 星：还画呢？

沈 平：噢，之前的了。

沈 星：瞎说，盒里颜料都还沾着水。（走前看）怎么也不买个新的画架，底下都裂了。

沈 平：他（她）送的，不换了。换了就没灵感了。

沈 星：（笑）迷信。

沈 平：（笑）……

沈 星：画多少张了？

沈 平：不知道。平时忙着养鸡种菜养鸡的，有空就过来弄两笔。

沈 星：都卖了？

沈 平：卖了一半。

沈 星：另一半呢？

沈 平：……烧给他了，让他指点指点。（眼里是温柔）他最喜欢这么做了。

沈 星：你还是这么惯他。

沈 平：习惯了。

沈 星：我就没这习惯。这人呢容易恃宠而骄，惯坏了，就好不了了。

沈 平：你不也给那位写信了？

沈 星：这么多年也就只写了昨晚这一封。以前都是他给我写，每天一封的……（颤声）我都腻了。

沈 平：星子，真能放下吗？

沈 星：票都买好了，哪有不走的道理。

沈 平：……什么时候？

沈 星：后天一早。

沈 平：真走？

沈 星：真走。走了就不回来了。

沈 平：（叹了口气）……（转而包里拿出采的花，放坟前）小梦，你看，谁来看你了。

沈 星：（上香）小梦，是我，来和你告别了。以后，就剩我哥（姐）陪你们了，你可别怨我。

沈 平：他脾气很好，不会的。

沈 星：我们的话他能听见吗？

沈 平：能。

沈 星：可我觉得不能。

沈 平：不信，说给旁边方宁听听？

沈 星：我才懒得说。昨晚把肚子里的墨水都掏空了，现在无话可说。一会儿把信烧过去，让他自己看。

沈 平：星子，北欧很远。

沈 星：……很远。

沈 平：非走不可吗？

沈 星：非走不可。

沈 平：为什么？

沈 星：（笑）他不肯来见我，我反倒落个轻松自在，岂不美哉！

沈 平：星子，你……

沈 星：（打断）这样挺好的。荒废八年，现在终于能放手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笑）要不是昨天提笔，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个写书的。

沈 平：到底怎么了？ 

沈 星：（颤声）……哥（姐），我写不出我们的故事了。

沈 平：怎么会这样？

沈 星：（抬头望天，泪顺着眼角直流）你知道吗，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来我梦里了，他还在生我的气……（看向他，无助）哥，我已经快要想不起他是什么样儿了，怎么办啊？

沈 平：星子……

沈 星：自以为是地把我留下，自己先走了还不准我跟着，哪有这么不讲理的。我才不感激他！我讨厌他！

沈 平：（不忍）你这么说，他（她）会不安的。

沈 星：（连忙抹眼泪）你放心，我这人懒，懒得和他计较。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厌了，重新开始对谁都好。

沈 平：去了那边……真的会好吗？

沈 星：会。待久了就淡了。淡了也就没了。（转移话题）哥，帮我把云萝的种子撒上吧，以后，就让它代替我陪着。（递）

沈 平：他知道了会难受。

沈 星：你不帮我，我现在就难受给你看。

沈 平：（无奈接过）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沈 星：就知道你最心疼我。

沈 平：以前不依你，回头就跑去爸妈面前告状，最后吃亏的还得是我，何必呢。

沈 星：（笑了）……哥（姐），一会儿我们去看看爸妈吧。

沈 平：（帮她撒上）好。

沈 星：……哥（姐），你后悔过吗？

沈 平：（背影一僵）……

沈 星：那天……如果我们四个没出门，如果那天我没坚持走那条山道，如果我让方宁在家休息没拉他一起，如果坐在车后面的是小梦不是我……

沈 平：（气息不稳，打断）够了，别再说了！……人生没有如果，人死也不能复生。至少你还好好的，这就够了。

沈 星：哥（姐）……

沈 平：（始终背着身）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说，他听着。他睡，我看着。他喜欢，我就一直画给他看……（颤）挺好的。

沈 星：对不起。

沈 平：（收起情绪，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都给你弄上了。等来年长起来，搭个花架子，正好用来乘凉。

沈 星：哥（姐），谢谢，我……

沈 平：哎打住，你这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谢谢的，我可受不起。还想着七老八十的时候每天来这儿走走，你别折我寿啊。

沈 星：（笑）……

沈 平：年纪轻轻的，别老皱着个眉，不好看。

沈 星：再怎么也比你年轻好看。

沈 平：（笑）是，就属你年轻，属你最好看。我去把东西收拾下，你和他说两句吧。

沈 星：不了。信里都写着呢，（拿出信，点上）他爱看不看。

沈 平：……

沈 星：（看着手中燃烧的火焰）……哥（姐），以后他上面的草，随它长去吧。

沈 平：（默默看）……

沈 星：除得太干净，就不热闹了。他喜欢热闹。

沈 平：……好。

沈 星：哥（姐），一会儿看完爸妈，我们去镇上吃顿好的吧。我请你。

沈 平：好。

沈 星：以后想我了，就告诉我。

沈 平：好。

沈 星：过得不好了，也告诉我。

沈 平：好。

沈 星：过不下去了，更要告诉我。

沈 平：好。

沈 星：哥（姐）……对不起。

沈 平：（笑）又说傻话了，一会儿回趟家吧，把爸妈照片和他俩的都带上，看完我们去照相馆，拍个全家福。

沈 星：（颤）好，都带上。

沈 平：等哪天把故事写完了，记得寄一本给我。

沈 星：好。

沈 平：每天读一点儿，有故事听的人，不容易孤单。

沈 星：（颤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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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 - 林澜叶 - 爱与思恋 >

 

（夜里，沈星踏上了离开的火车。三年后，沈星将写完的书稿寄了一份过来）

沈 平：（秋天，手里拿着刚收到的书，一路走到山脚紫藤花架下，亲切问候）昨天下了场大雨，你俩过得还好吗？一场秋雨一场凉，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沈 星：（那夜，给他写信）此生有幸，与你相知相爱，不知世间苦难为何物。

沈 平：（花架下，坐下）今天啊，我给你们带了样好东西，来，看看，星子新出的书！（笑）是不是也想看？别急，我慢慢读给你俩听！

沈 星：三生不幸，与你阴阳两隔，不见天日生死两茫茫。

沈 平：（眉眼带笑）书名，《我与方某二三事》。

沈 星：（烧给他的信）标题，《致方某》。

沈 平：序言。

沈 星：诀笔。

沈 平：我与方某相识于初春三月，彼时紫藤花蕾初现。借着文学社交流的由头，他（她）常找我切磋，谈天论地。

沈 星：本打算写《致吾挚爱》，但转念一想，与提笔之意相左，不合事宜，遂更此名。

沈 平：历经一千五百零三个日夜，从初春到寒冬，方有勇气表明心意，才知这一路竟是随我而安。

沈 星：历经两千九百二十一日日夜折磨，方有勇气写下此信，甚是欣慰。

沈 平：自此相惜，你依我浓，一路共进。

沈 星：自君别后，春风不再，万物失色。

沈 平：未料想，相处后方某此人书生气竟是一去不复返，甚为黏腻矫情。某日忽道：“二人中谁若有失，余者当自强，自弃者不得善终。”想来不过无稽之谈，便随口应承。

沈 星：何曾想，一句随口应承，日后竟是万箭穿心，承君一诺令我不得不拖着残破不堪之躯残喘至今，此皆方某之过。

沈 平：此人表里不一也就作罢，撒娇任性之余，衣品堪忧且不自知，着实令人头疼。

沈 星：此后身体每况愈下便罢，神色日渐恍惚，笔墨不复生机，处处衰败，此皆方某之过。

沈 平：每每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着实令人头疼。

沈 星：每每梦里相会悲痛欲绝，视若无睹，直至思君不见君三年有余，此皆方某之过。

沈 平：方某之过甚多，数不胜数。然，生死一瞬断然将我替下，（泪蒙了眼）留我人间魂断肠。

沈 星：方某之过甚多，罄竹难书。然，天地缥缈早已踏风而去，余我世间空悲怆。

沈 平：此后人生漫漫……

沈 星：此后长夜漫漫……

沈 平：一别两宽。

沈 星：各自安好。

沈 平：故，以此书，祭之，思之。

沈 星：故，以此信，思之，别之。                                                                                            

——BGM 渐大——

 

【后记】前天半夜听曲子，听着听着有想写故事的冲动，于是边找曲子边勾勒轮廓。途中无意听林澜叶这首《 爱与思恋》，倒把这个先写了，Leaving With Promise，当时听的念头。

 

下一个故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