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知音

11953年，美国洛杉矶的一场日本画展上，后来的美国著名诗人、当时年仅23岁的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对着一小幅水墨画入了迷。

一个衣衫破烂、长发飞扬、在风中大笑的人，手里握着一个卷轴，立在山中的高岩上。

——加里·斯奈德《寒山诗序》

斯奈德描述的这个“流浪汉”，是唐朝诗人寒山（图1）。我们不知道斯奈德那天看到的具体是哪件作品，但与寒山的第一次相遇无疑令他印象深刻。当时斯奈德正在加州伯克利攻读东方语言文学，他选修了小圃千浦开设的水墨画课程，这才有了画展上的邂逅。随后文学老师陈世骧又向他推荐了寒山诗。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

图1：《寒山像》（局部）

2斯奈德对禅宗有着浓厚的兴趣，寒山则成为了他的修行指引。他钻研佛典，一边在国家森林公园里工作，一边体验寒山的生活。他远渡日本，在大德寺里参禅，在火山岛上打坐。

五年后，斯奈德在《常春藤评论》上发表了他翻译的二十四首寒山诗。同年，曾随他隐居的杰克·凯鲁亚克发表了个人的第三部小说《达摩流浪者》。继《在路上》奠定了凯鲁亚克“垮掉的一代”代言人的地位，《达摩流浪者》再度风靡欧美。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献给寒山”，其中一位主人公贾菲的原型则是被他称为“美国寒山”的加里·斯奈德。

在那个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里，西方世界的青年们苦苦寻觅着失落的精神家园，而他们在一个1200多年前的中国人身上找到了答案。

◎何事不可大笑

3大概30岁那年，寒山隐居于天台县西七十里的翠屏山。那里山高谷深，积雪当暑不化，故又称寒山，他也就自号“寒山子”。

天台山川神秀，东晋孙绰说这里“涉海则有方丈、蓬莱，登陆则有四明、天台”，称其是陆地上的仙山。南朝刘义庆编撰《幽明录》，其中著名的刘晨、阮肇遇仙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图 2、3）。作为隐居之所，确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寒山子的本名、籍贯都不可考，所处的时代也有初唐、盛唐、中唐三种说法。但他的长相倒是在世界绘画史上都极具辨识度：“详夫寒山子者，不知何许人也，自古老见之，皆谓贫人风狂之士……状若贫子，形貌枯悴……叫唤快活，独言独笑……桦皮为冠，布裘破弊，木屐履地。”（闾丘胤《寒山子诗集序》）

图2、3：《刘晨阮肇入天台山图》（局部）　

4外表邋遢、穿得破烂，又总是疯言疯语、嘻嘻哈哈。这样一个流浪汉也能作为高人入画，除了寒山也没有谁了，不难想象斯奈德第一次见到寒山画像时的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