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灼：向导，主讲人。

苏微：话不多。 

 

 

莽灼：嘿，姑娘，你知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驿道，是什么时候开出来的吗？

苏微：三十多年前？

莽灼：嘿嘿，足足有五十年了，我三岁记事的时候就有了！那之前，从中原到这里的人必须穿越深山老林，十无一活。直到五十年前，帝都派抚远将军率领滇军十万，和镇南王一起修了这八百里驿道，才算打通了中原和滇南的道路。为了这条路，当时一共死了七万多人，其中两万是滇军，五万是民夫，可以说是每一里路都堆积满了尸骨啊……后来镇南王竖起了九十九面碑，分别列在驿道的各处，碑上刻了亡者的名字，我们都叫它“镇魂石”。喏，你看！我们前面就有一块。

苏微：这是……迦若？

莽灼：姑娘居然也知道迦若大祭司？在这云贵两地，拜月教可比皇帝老子还厉害呢！这碑皇帝落不得款，将军镇南王更落不得款，唯有咱们祭司大人可以！

苏微：哦？为什么？

莽灼：你看。这大山莽林里有多少瘴气厉鬼？开通这条路又死了多少人？没有拜月教大祭司来做法镇住，这条路还能走吗？

苏微：朗朗乾坤，大路朝天，怎么不能走了？

莽灼：姑娘你是第一次来滇南吧？没亲眼见过，自然是不信。我爷爷还是当时的百夫长，说起过开山劈路时遇到的奇景。比如车轮大的蛤蟆，会说人话的蛇，石头里封着的红衣美女……

苏微：挑重点说。

莽灼：话说当年路没有开出来之时，这山里千百年来不曾有人迹，所以开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参天古木，很多都粗的需要数人合围！更有一种树，根系庞大，直径差不多有一里！

苏微：一里？那是树林了吧？

莽灼：不，独木成林。你们中原人没见过吧？当时调了数百人砍了十天，那树犹自岿然不动，随砍随长，反而是砍树的人纷纷病倒，大家都说那是千年的树妖。后来镇南王不得不亲自去了灵鹫山，请来了当时的拜月教大祭司迦若大人。

苏微：是他过来，斩断了那些巨木吗？

莽灼：不，迦若大祭司没有过来。当时他正在月宫为明河教主的修炼护法。他只是在灵鹫山月宫的祭坛上作法，一道白光从月神像之前射出，越过千山万水，直劈开了一条路，将挡路的树妖一举斩尽！

苏微：（笑着摇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神技，数百里外驭气飞剑、直取深山？

莽灼：我爷爷当时在场，亲眼看到那些巨大的树木无风自动，纷纷拦腰折断，就像是被无形的刀切过一样！而且，奇怪的是断口上都刺啦一声冒出一道白烟，如同白练直升天空！密密麻麻上百条，太壮观了！当时所有人都看呆了。后来大家说，那些都是千年树妖的魂魄，迦若大人不愿让其逃逸入阳世祸害世人，所以作法将其吸入了月宫，镇压在圣湖之下。

苏微：（喃喃）圣湖？月宫里的圣湖！

莽灼：哎呀，可惜晚生了几十年，不曾有幸得见迦若大祭司风采……姑娘也不必遗憾，如今拜月教的灵均大人，据说也很厉害呢！姑娘如果有空去一趟灵鹫山，说不定还能再月神祭上看到他。

苏微：灵均？（冷哼）是啊，此番进入滇南，少不得要会一会这个高人！

莽灼：灵均大人大人一向神出鬼没，行踪无定，还能化身千万，说不定姑娘你半路上就能遇见他呢。

苏微：是吗？（侧耳听）什么声音？

莽灼：什么也没有啊？

苏微：这里……难道还有海吗？

莽灼：（惊讶）姑娘听到了？（听会儿）我却是什么也没听到。姑娘听到的声音，是从忘川来的。

苏微：忘川？

莽灼：是的。有时候，有些人会听得到它。

苏微：有时候，有些人？听声音，是一条很大的河，比怒江和澜沧江还大的样子。

莽灼：（遗憾）不，我还是听不到。在这条路上走了一辈子了，看来我是怎么也听不到忘川的声音了。

苏微：什么意思？

莽灼：这条河，不存在于阳世。只有某些人才能够听到它的声音。就在那里，天上之河。

苏微：天上……

莽灼：传说中这条河，是驿道开通时候同时出现的。起初是迦若祭司为了超度那些为了筑路死在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为它们开创了一条通往黄泉的路。里面流淌着七万人的魂魄啊……九十九块镇魂石，印着凝结祭司灵力的朱砂印，沿途指引着它们的方向。让魂魄奔向彼岸。

苏微：……三十年了，那些孤魂野鬼难道还没有去往彼岸？

莽灼：当然早就已经走了。但是这条天上之路一开，其他的鬼魂也闻声而至，争先恐后地沿着这条路去往黄泉。从此，滇南千百万的灵魂都从这里转生，就如汇聚出一条河流，日夜不停地奔流。

苏微：（长叹一口气）

莽灼：不过姑娘居然能听见忘川的声音，可见是……

苏微：可见是什么？

莽灼：是我胡思乱想了。

苏微：可见是我也离黄泉不远了？

莽灼：不要乱想，姑娘你可能会长命百岁的。

苏微：是啊，说的没错，我离黄泉不远了。不过没关系，能死在忘川，也好！多给你一两银子，到时候记得替我在碑上刻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