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者的自述

自述： 我叫克劳伦，今年七十六岁，我有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们如今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我无疑的是这个大家庭的唯一长者，我不仅是爸爸也是爷爷还是儿孙们的姥爷。

回忆——

【伴着电视机黄梅戏的声音奶奶冲着厨房里的爷爷吆喝着】

奶奶：老头子，今天晚上我们吃饺子吧。

【爷爷其实已经做饭了】

爷爷：你还知道要吃饭啊，我还以为你就只知道听戏。

【看了看锅里煮的粥，又盖上锅盖，也遥遥的头也不回的冲着面前的锅吆喝着】

爷爷：今天晚上没饺子吃，我就煮了红薯干粥，你就凑活着吃吧。

【听着外面的戏曲声，爷爷小声嘟囔】

爷爷：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我想看新闻台都不行，还要给你做饭。

【起身端锅＋脚步身ヽ戏曲声越来越清晰】

奶奶：老头子，待会出去遛弯买点蜜角糕吧。

爷爷：行，你想吃还能不买么。

————

自述：我的妻子比我大三岁，如今已经离开我三年了，她是因为疾病去世的，我很想念她，从前我们一起走在日出和日落的晨昏去公园和街道散步，还会带着孙儿去郊外的田野去看过往驶过的火车，可能还会把口袋中的购物袋装满在路边和花坛上捡起的可乐瓶。

回忆——

【医院】

医生：你是病人家属么？

三儿子：是是是，我是病人家属，那是我母亲，我妈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是这样的，您母亲是乳腺癌晚期，我建议你们家属尽快做决定手术。

三儿子：乳腺癌晚期？！……怎…怎么会是癌症？还是晚期？

医生：检查结果就在这里，您可以自己看，现在最主要的是您母亲需要尽快进行乳房切除手术。

三儿子：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和家里商量，马上就手术。【转身刚想走突然回头】

三儿子：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妈，我妈她还能活多久…

医生：因为病人是癌症晚期，保守估计……【声音逐渐变小】

自述：如今我还会在同样的清晨睁开眼，却发现床边的她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在催促着我为她做红薯粥，没有人会在暖暖的阳光下听着歌剧无赖的把所有的家务都丢给我，自己却在一旁乐的清闲。年轻时她为我操劳了一辈子，如今老了，我却是乐意什么都顺着她的意，尽管她的肌肤已经失去了光泽，双目也有些浑浊，但我依然可以透过这些看到那个依旧属于自己的年轻灵魂，她依然像年轻时一样爱自己。

回忆——

奶奶：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很知足的。【弥留之际】

爷爷：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还有什么交代的，孩子们都在【平静】

小儿子：妈，我大哥还有小妹都在，你刚才说想和馄饨，三哥去给你买了马上就回来

小儿媳妇：妈，你还有什么惦记的放不下的事情

【几秒钟安静＋奶奶呼吸声，已经快不行了】

奶奶：大闺女，老大家，小四家，老五家，小闺女…老三呢，我要见老三…

小闺女：妈，三哥去给你买馄饨了，你等等三哥，三哥马上就回来了【哭腔】

四儿子：不要哭，别哭出声，让妈好好走【轻声】

奶奶：老三，老三呢……

爷爷：阿芝，你别急着走啊，老三已经买到馄饨在路上了【颤抖强忍】

奶奶：啊……老头子

奶奶：老头子……我先走了

爷爷：…………【沉默】

爷爷：啊…阿芝啊…你让我一个人以后怎么活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把我丢了啊…【崩溃哭泣】

自述： 她的离去让我一夜瘦了二十斤，最初几天我仍能在失眠的模糊状态下，看到她坐在床边温柔的注视着我，就像几十年前的那晚。我慌乱的想要抓住她，她却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爷爷：老太婆啊，坐在已经失去你的床畔，凝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我都能从中找寻到你的身影，每一寸地板上都是你的足迹，每一克空气中都留存着你的气息，黑夜让空荡的房屋充实我恍惚觉得你还在我身边，我沉醉的感受着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发现你的身影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当鸡鸣唤起了朝阳，街头又传来汽车的哄响，屋里逐渐明亮，一切又回归到原样，我知道我又做了一个梦，屋里所有的一切都在阳光下泛着光，而我的那束光永远不会出现了。

回忆——

大儿子：爸，你看今天过节了，不如今天去我家吃饭吧？

爷爷：我自己都已经做过午饭了，这就要吃饭了。

大儿子：我家里都在饭店里叫了好多菜，自己也做了点，两个闺女也在家，你过去吃也热闹。

爷爷：我不去，你回家吃饭吧。

【电视黄梅戏声＋开门关门脚步声】

自述：或许是我的严厉让我的儿女都远离了我，在他们的母亲离开后，我很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孙儿都喜欢她的亲近，如今她不在了。孙儿很少回来到我的院子张口问我要糖与零钱。除了过节的压岁钱我几乎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孙儿零用钱，因为这些曾经都是她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