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角色
不言/李婶
女,0岁
成年女性,职场金领,单身贵族,性格坚韧自强,内心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孤独城堡。兼小不言,兼李婶。李婶:青年女性,北京知青。不言兼。
心理咨询师
女,0岁
成年女性,成熟知性,声音温和,沉稳,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不言的密友。
父亲
男,0岁
第一幕到第四幕是中年男性,德才兼备的老师。第五幕是青年男性,北京知青。不言的父亲。
四叔/李叔叔
男,0岁
青年男性,北京街溜子。不言的四叔。兼李叔叔。李叔叔:青年男性,北京知青。四叔兼。
奶奶/大姑/母亲
女,0岁
老年女性,北京大妈,一家之主,巾帼不让须眉,不言的奶奶。母亲:青年女性,北京知青,不言的母亲。大姑:中年女性,北京大妈,不言的大姑。
爷爷/大伯
男,0岁
爷爷:老年男性,北京大爷。不言的爷爷。兼大伯。大伯:中年男性,北京老炮儿。不言的大伯。爷爷兼。
不言的救赎(第一集)
(BGM尚未制作,仅有一个背景音乐)
叹不言
——海南老吕
生在雪峰冰苑,幼有墨香为伴。
燕京篱下柴房寒,未成人,几经磨难。
金童天妒梦陨,快婿怎知天宦。
痴情错与负心汉,叹不言,深闺空怨。
不言:成年女性,职场金领,单身贵族,性格坚韧自强,内心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孤独城堡。兼小不言,兼李婶。
心理咨询师:成年女性,成熟知性,声音温和,沉稳,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不言的密友。
小不言:少女,上初中的女孩子。不言的初中时期。不言兼。
父亲:第一幕到第四幕是中年男性,德才兼备的老师。第五幕是青年男性,北京知青。不言的父亲。
四叔:青年男性,北京街溜子。不言的四叔。兼李叔叔。
奶奶:老年女性,北京大妈,一家之主,巾帼不让须眉。不言的奶奶。兼母亲,兼大姑。
爷爷:老年男性,北京大爷。不言的爷爷。兼大伯。
大姑:中年女性,北京大妈。不言的大姑。奶奶兼。
大伯:中年男性,北京老炮儿。不言的大伯。爷爷兼。
母亲:青年女性,北京知青。不言的母亲。奶奶兼。
李叔叔:青年男性,北京知青。四叔兼。
李婶:青年女性,北京知青。不言兼。
释义
胡吣 [húqìn]∶无缘无故或歪曲事实地胡说。
第一幕 鸟
【现实区,非常安静】
心理咨询师:(语气柔和,音调平缓)好,现在我们已经放松下来了。现在,你在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可以任由自己的内心情绪发散,不加压制,不加阻止,不加任何……
不言:(呼吸逐渐急促)它们又来了!它们又来了!
心理咨询师:我们现在很安全。现在,你在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在这里,你可以主宰一切。
不言:我……我要烧死它们!
心理咨询师:你要烧死谁?
不言:(痛苦纠结)我恨它们!
心理咨询师:他们是谁?
不言:(恶狠狠)鸟!好多的鸟……我要烧死它们!
心理咨询师:你当然可以这么做,我是坚决站在你这边的。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先把它们所犯的罪过罗列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把它们的罪过,一点一滴,毫无遗漏地罗列出来,然后,我们要严厉地审判它们,这样是不是更有意义呢?当然,这一切都由你来做主。
不言:……
心理咨询师:我觉得,直接烧死的话,就有点便宜了它们。而且我也很希望你告诉我一些细节,比如,那些鸟都是什么鸟?
不言:有八哥,有鹩哥,还有画眉,还有很多是不认识的鸟……
心理咨询师:这些鸟做了什么?
不言:它们很烦,每天晚上在我的小屋里叽叽咕咕的喊叫。
心理咨询师:它们喊叫什么?你能听懂吗?
不言:我听不懂,只觉得很烦。
心理咨询师:很好。说说你的小屋吧?那是你放玩具的房间还是你的卧室?
不言:可以说……算是我的卧室。
心理咨询师:你说“可以说算是”你的卧室,我有点不明白,能不能详细说说?
不言:因为那个屋子原本就是给鸟住的。
心理咨询师:为什么你要住在鸟的房间里?能不能换个房间住?
不言:(激动)院子里没有别的房间!只有那个杂物棚可以放下几块木板给我睡。我好冷……我好冷!
心理咨询师:别担心,你现在住在自己的城堡里,很安全,很温暖……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看看,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屋。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我们就随时回来,好吗?
不言:(逐渐平静)好的。
心理咨询师:好的,我们继续。你说院子里没有别的房间,这是什么意思?
不言:别的房间是爷爷奶奶住的,还有四牲口住的。
心理咨询师:好,现在我们先去看一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屋子?
不言:那个小屋,是院子角落里堆放杂物的棚子,以前没有屋门,爷爷用几块木板钉了一个门,所以是透风的……好冷……
第二幕 你想烧死谁?
【风的呼啸声】
【转场】
【回忆区,全程背衬北京胡同的杂音,包括收音机、自行车铃铛、吆喝、打招呼、鸽哨等等】
【敲敲打打干活儿的声音】
爷爷:得了,床铺就算解决了。
父亲:(拍拍手上的土)爸,孩子放学之后,能不能让她到大屋里写作业?
爷爷:唉!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妈那脾气,这么些年了,一直都记恨不言她们娘儿俩耽误了你的前程。一看见不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爸,您知道,我那都是自己的选择,跟孩子他妈一点儿关系没有!
奶奶:(在屋里摔打东西)溜溜的折腾了大半天了这都,有完没完呐?
四叔:就是,一大早儿跟这儿折腾,把我这些鸟儿都给惊着了!
爷爷:(低声)你瞧瞧!
父亲:欸,妈,收拾差不多了!
奶奶:(从屋里出来)没志气的东西!跟那个狐狸精死到外头那么些年,兹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嘿!到了你还给我弄这么个小丧门星搁到眼巴前儿,看我没蹬腿儿就不死心不是?
父亲:妈,您别生气,是我不对,我又惹您生气了,我给您赔不是。
奶奶:你甭跟我腻乎!
父亲:(拍拍身上的土)妈,我扶您回屋歇着!
奶奶:(转身回屋)干你的吧!少在我眼前晃悠比啥都强!
父亲:(连声答应)欸,诶诶!妈您歇着。
父亲:爸,您看有没有个小桌子,给找一个,孩子回来还得写作业啊。
爷爷:(环顾小院)老四,你把那小方桌上的酱菜缸搬下来,得用那桌子。
四叔:凭什么呀?我这一屋子鸟儿招谁惹谁了,愣插进一个床铺来!还让我给他干活儿?姥姥!
父亲:爸,我自己搬去。
四叔:老三,我告诉你啊,屋里挂鸟笼子的东西都甭给我动,听见没?欸我跟你说话呢!
父亲:(搬东西)知道了。
爷爷:老四,你要不帮着干活儿就别跟这儿戳着!
父亲:哎呦,这地方不够了,桌子放不下呀。爸,还有别的东西能放这儿当桌子吗?
爷爷:哪有更小的了?不行你就把那铺板子拆一块。
父亲:爸,铺板子一共就两尺宽,再拆就转不开身儿了。
爷爷:我看看……你把那桌子斜着放,对,翘起来一点儿,这不齐活了吗?
【转场】
【现实区,非常安静】
不言:我讨厌在那个斜着的桌子上写字,我讨厌那个透风的屋子,我讨厌屋子里那些可恶的鸟!
心理咨询师:那些鸟在什么位置呢?
不言:它们一直在我的头上乱飞!
心理咨询师:别着急,想一想,它们应该有个位置的。
不言:对!挂在屋顶,到处都是。
心理咨询师:那,我们可不可以说,当时,是你占了鸟的栖息地?
不言:(委屈,激动)可我是人啊!我也是这家的成员啊!
心理咨询师:对,你说的很对。你是家里的成员,你是主人,而鸟是……
不言:(打断,歇斯底里)不!我不是主人!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不受欢迎的客人!
心理咨询师:好的,你很安全,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你的城堡里,我们现在是要审判那些鸟。
不言:(渐渐平静,冷漠)对……我要烧死它们。
心理咨询师:好,我们继续对鸟的审判。它们都做了什么?
不言:(阴狠)它们把鸟粪拉在我的床上。我每天都要睡在鸟粪的味道里,我身上永远带着鸟粪的味道,人人都嫌弃我……我要烧死它们!
心理咨询师:好的,当然可以这么做。那些鸟故意跑到你床上的,是吗?
不言:(怯懦)不是。
心理咨询师:真实情况是什么呢?
不言:是“四牲口”非要把鸟笼挂在我的床上。
心理咨询师:刚才你提到过这个“四牲口”,他是谁?
不言:他是爸爸的四弟,但是妈妈不让我跟他叫四叔,说他不干人事,是牲口,所以要叫“四牲口”。
心理咨询师:这个名称很特别啊。我们能不能叫他“老四”?
不言:可以。
心理咨询师:好,我们谈谈老四,他对你怎么样?
不言:(呼吸急促)一点都不好。
心理咨询师:我知道你一直在恨着那些鸟,对吗?
不言:是的,我恨。
心理咨询师: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你觉得那些鸟犯下的错误应该由谁来负责呢?
不言:(紧张)是……是……
心理咨询师:没关系,你很安全,我们在讨论过去发生的事,那些事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小不言:(哭)是他!他最坏!我想……烧死他!
心理咨询师:那么你要烧死的究竟是谁?
小不言:(恶狠狠)我想烧死那个“四牲口”!
第三幕 奶奶
【转场】
【鸽哨声。吆喝声渐远】
【小不言进门脚步声】
四叔:(院里漱口,喷掉)呸!嘛呢?见天儿跟这儿抽懒筋!
小不言:(边往屋里走边说)四叔,我五点就起来生炉子了。
四叔:起来不知道先倒尿罐子,刚才我差点给踢着!
小不言:我看您还没起床,这不就先去买早点了吗?
四叔:你这早点是王府井买的还是大栅栏(Dàshílànr)买的?
小不言:哼。
四叔:(踢一脚)小兔崽子你还有理了你?别忘了你还睡着我的鸟窝呢!
小不言:(躲着老四的下一脚,进屋)今儿买早点的人多,我有啥办法?
【碗碟声】
小不言:您快吃吧四叔。我给奶奶喂饭去。
四叔:麻利儿的啊!
小不言:(喊)爷爷,吃饭啦!
【脚步声,洗毛巾声】
小不言:(给奶奶擦脸)奶奶,来擦把脸。
奶奶:(病痛哼哼)嗯……哼……
奶奶:擦擦手。
奶奶:我真该早早儿咽气呀,活着糟践粮食啊!
小不言:奶奶,您别说这话,您得好起来!
奶奶:甭跟我逗闷子了……
小不言:(扶奶奶起来)真的,今儿我看您的精气神儿好多了。奶奶,今儿咱们吃豆汁儿焦圈儿。
奶奶:(靠在床头)……我自己知道,这土……都没了脖颈子啦!就差把脑袋一歪,就蹬腿儿了。
小不言:您快别这么说,这个家还等着您做主呢!
奶奶:(叹气)我早就做不了主啦!唉,现在倒是你,里里外外忙活呀!
小不言:来,您吃饭。
奶奶:孩子,奶奶……奶奶对不住你呀!
小不言:(紧张,担心被赶走)奶奶!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奶奶:这几年,让你一个十几岁的闺女里里外外的忙活,买菜做饭洗衣服,生炉子筛煤球,没有你不能干的。我瘫了这两年,别人连我的屋子都不愿意进来,你端屎端尿的伺候我,我这身上没生过一块褥疮啊!没想到啊,养了七个孩子,儿孙一大家子,临了,让你一个孩子来伺候我这个老不死的!
小不言:奶奶,您别说骂自己呀!
奶奶:唉!过去是奶奶不好,因为你妈,我看不上你,孩子,委屈你啦!
小不言:(含泪)奶奶,家里能给我个地方住,让我能在北京上学,我不委屈!
奶奶:你爸爸呀,从小又聪明又懂事,我这些孩子里他最优秀,我最喜欢的也是你爸。当年,他去北大荒下乡,我这心里呀整天揪着,盼着他能早点儿回来……可盼着盼着,有了返乡政策,能回北京了,他却说不能把你妈一个人留在北大荒,就……就没回来!
奶奶:(闭上眼睛咬着牙,气的直哼哼)嗯……哼哼……
小不言:奶奶……您别生气!
奶奶:(良久睁眼)唉!过去啦!我是恨,可是恨有什么用呢?我恨了你妈一辈子,一辈子没让她进这个家门,你爸呢,也就跟着你们娘儿俩去了山东,再也没跟我亲近过……
小不言:奶奶,爸爸跟我说过,他知道您最心疼他!
奶奶:(号啕)这辈子,我最疼的儿子都也没跟我待上几年!我后悔呀!啊……
小不言:奶奶,您别难受了,等春节的时候爸爸回来,让他跟您亲热亲热!
奶奶:(擤鼻涕,收住哭声,拿起不言的手)孩子,你这小手儿冻得都裂口子了,跟个锉刀似的。我那柜子上有凡士林,你拿过来抹上点儿。
小不言:奶奶,不用。留着您自己用吧!
奶奶:(惨笑)傻孩子,奶奶用不着了。快去,拿过来。
小不言:(拿过来,递给奶奶)给您。
奶奶:(打开,给孩子手上抹)待会儿拿回去,连着抹上几天,手上的口子就长好了。
小不言:(流泪)奶奶,您对我真好。
奶奶:孩子,奶奶对你一点儿都不好啊!奶奶心里的恨一直都放不下,把气都撒到你身上了!唉……可惜呀,奶奶活不长了,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小不言:(委屈的泪水决堤)奶奶,您别这么说,我害怕!
奶奶:别怕,孩子,人都有这么一遭……
四叔:(进屋,夺过小不言手里的东西)什么东西呀你就想往兜里揣?
奶奶:你给她!
四叔: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现在都敌我不分了是吧?
小不言:那是奶奶给我的!
四叔:我告诉你,这院儿里一根草刺儿你都带不走,明白吗?
奶奶:她是你侄女!
四叔:侄女,她叫过我一声叔叔吗?
小不言:(抢)还给我!
四叔:(转身扔出院外)一盒破凡士林你跟我叫板,捡去吧!
第四幕 燃烧
【转场】
【现实区,非常安静】
不言:(哭泣)……
心理咨询师:看来这个老四真的很不友好啊。
不言:我恨他!
心理咨询师:后来呢,奶奶怎么样?
不言:当天夜里,奶奶就去世了。
【转场】
【丧事背景音效】
父亲:(跪在灵棚内烧纸)妈,天儿太热了,咱家只能先火化后停灵,您老人家多担待!
小不言:(跪在旁边)爸爸,那么个小盒子真能装的下奶奶吗?
父亲:能。人火化之后啊,就烧成灰了,只剩下那么一小堆。
小不言:(害怕)烧……烧了多疼啊?
父亲:(搂住孩子肩膀)言言,别担心,人死了之后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会觉得疼了。
小不言:爸爸,人为什么会死啊?
父亲:生和死,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就像植物的枯荣一样,有死去才有新生。
小不言:爸爸,你会死吗?
父亲:(失神地望着母亲的遗像,点头)会。
小不言:(抱住爸爸)爸爸,我不要你死。
父亲:(拍拍孩子)言言,爸爸知道你有点害怕,但是爸爸不想对你说假话。人的生死是很自然的事,爸爸希望你坚强起来,好吗?
小不言:(流泪)嗯!
大姑:(嘀咕着走进灵棚)这爷儿俩可真是的,在灵堂里都敢这么说话,多不吉利呀!难怪你不招人待见!
父亲:大姐,没事儿,没什么不吉利的。我是唯物主义者,讲的是实事求是,不昧良心。
四叔:(在灵棚外喊)老三,你们家那小丫头刚来北京的时候就说暂时住一段时间,找着房子就走,你这都在我这儿住了四年了,你赶紧找地方吧!
父亲:老四,过两天,事儿办完喽咱们再商量成吗?
四叔:没商量!抓紧搬走吧!
大姑:老四,你别在这儿吆五喝六的行吗?妈可看着呢!
父亲:老四,总得把妈的事办完再说吧?你就不能容我个空啊?
四叔:不能!
大伯:(走进灵棚)行了行了!能不能过两天再吵啊?
四叔:甭介!你俩一个内蒙古,一个山东,都是大忙人,聚到一块儿容易吗?过两天又没地方找你们了。待会儿老五他们从墓地回来,咱们赶紧把分家的事儿办了吧!
大伯:老四,你就这么急呀?
四叔:急!爸跟着我,房子没你们的事儿,都去签个名字,直接过到我名下!
父亲:没人跟你争房子!但是爸还健在呢,房子凭啥过给你?
大伯:老四,妈的在天之灵还在这儿看着呢!
大姑:是啊老四,有啥事儿你过两天再慢慢儿商量!可别让妈不安心呐!
四叔:谁也甭拿这个压我!妈就是蹦出来我也是该说啥就说啥!
大伯:(打耳光)你浑蛋!
(以下各说各话,吵作一团)
四叔:你打我?
父亲:老四,你说话不能过过脑子吗?大哥,您别动手。
四叔:你让他打!
大姑:(一直穿插劝架)哎呀,别打啦!
大伯:打的就是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四叔:都他妈三十多岁了,你还想跟这儿托大!
大伯:三十多岁你也是个街溜子!
四叔:我他妈乐意,管得着吗你?跟我动手儿,老子跟你拼了!
父亲:老四你别动跟大哥手儿!咱们是手足同胞!
四叔:我呸!甭给我人五人六的说漂亮话,以为我不知道啊?就想哄着我伺候老爷子,等老爷子一走,你们一个个的都得跟我争房子!
爷爷:(怒吼)我这儿还没死呢!
(顿时安静下来)
大姑:(嗫嚅)爸,您别生……
爷爷:(打断)滚!都给我滚!
【转场】
【两天后,院门前燃烧的火堆】
不言:(哭喊)你们为什么要烧我的东西?!
大姑:哎呦喂,傻丫头你可别胡吣[húqìn] !哪个东西是你的?这都是你奶奶的东西!你奶奶走了,得把她用的东西给烧过去!
不言:我的书,还有那纸箱子里都是我的笔记本,我的日记!
大姑:这,哎呀,都是你四叔给收出来的东西,我们哪儿知道是谁的呀?
四叔:姐你甭理她!
不言:(想到火堆里抢日记)我写了六年的日记都在里边呢!
大姑:(拉住)你不要命了?那都烧透了,你抢回来也没用了!
四叔:跟老三一样,死倔!躲远点儿!
四叔:(踢一脚)哎,跟你说话呢!这院儿里可没你东西了啊,赶紧跟着你爸滚蛋!
父亲:(跑过来)言言!
不言:爸爸!
父亲:你跟孩子耍什么威风!闺女,走,跟爸走。
……
不言:(哭诉)爸爸,我写了六年的日记,他们给烧了!呜呜……
父亲:(蹲下,给孩子擦泪)好闺女,爸爸不好,爸让你受委屈了。我跟你李叔叔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就住他家。
第五幕 李叔叔
【转场】
【现实区,非常安静】
不言:(哭泣)……
心理咨询师: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是在回忆中。你还可以继续吗?
不言:可以。
心理咨询师:刚才说的李叔叔,他是谁呢?
不言:李叔叔是爸爸的战友,像亲兄弟一样的战友。
【转场】
【北大荒的风雪声】
李叔叔:建国,咱哥俩再整一个?
父亲:来,兄弟,干一个!
母亲:你胃不好,少喝点!
李叔叔:没事儿,我大哥喝点儿白酒消消毒就好了!
父亲:对!这才是我好兄弟呢!来来来,倒上倒上!
李婶:老李,你别灌建国啊!
李叔叔:(倒酒)我们哥俩投缘,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是不是建国?
父亲:对!我们俩呀,那就是亲哥们儿!
李叔叔:这要搁过去,我们哥俩非得拜把子不可。
父亲:说得好!不过现在不兴那个了,咱们一起拜毛主席!
李叔叔:好,咱哥俩在心里拜毛主席!
李叔叔:(碰杯,同入)祝愿毛主席万寿无疆!
父亲:(碰杯,同入)祝愿毛主席万寿无疆!
李叔叔:(放下搪瓷缸子)你没来之前啊,都没个人跟我说个话!
父亲:屯子里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人说话呢?
李叔叔:唉,不是平常的话,我是说讨论文学,哥你说,我跟谁说去?那天我偷偷地看《罪与罚》,生产队长问我看的啥。我说呀,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没想到人家一听还挺感兴趣!
父亲:是吗?那可真是不容易!一起讨论讨论,多好啊?
李叔叔:好啥呀!他接着说,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开拖拉机的犯了啥罪呀?
父亲:哈哈哈哈哈哈……
李婶:是啊,人家听不明白,他还跟人急了,弄得人家骂他是神经病!
(众人笑,两男继续喝酒,两女聊天)
母亲:弟妹,你这个几月份生啊?
李婶:明年三月份。你呢?
母亲:我这个预产期比你晚两个月,五月份的。
母亲:你说咱们两家子多有缘啊,大老远的从北京分到同一个生产队,连生孩子都是前后脚!
李婶:是啊!欸,我看你这都不显怀,该不会也是男孩吧?
母亲:不知道呢,我也没经验。
李婶:你看,我也是不显身子,村里老姐姐们说呀,显怀的是女孩,不显怀的是男孩!
母亲:你说这话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我们俩也不在乎男孩女孩,只有健健康康的就行。
李婶:欸,你说,咱俩要生俩小子,他们哥俩是不是比这哥俩还亲啊!
母亲:那当然啦,从小就让他们长在一起!
李婶:欸,嫂子,你不是不在乎生女生男吗?要不你生个女孩吧,给我当儿媳妇!
母亲:哈哈哈!好啊!
李婶:(对李叔叔)欸,老李,我们可说好了啊,让建国他们生个闺女,给咱们当儿媳妇!
李叔叔:哎呦,那可太美了!亲家,来,干一个!
父亲:哈哈,好啊,亲家,干!
李婶:(摸着肚子)哎哟哟,踢我呢,八成是听见了,高兴了。儿子,你有媳妇儿喽!
(众人笑)
第六幕 血
【转场】
【现实区,非常安静】
不言:在李叔叔家住的那几年,是我离开家乡之后,最快乐的日子。
心理咨询师:他们真的生了个儿子吗?
不言:对,他们真的生了个儿子。后来,李叔和李婶按照返乡政策先回到了北京,两家人相约在北京见。但是,妈妈最初去大兴安岭插队的时候,是逃婚出去的,并不是在册知青,所以返乡政策很难落实。爸爸不愿意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放弃了回北京安排工作的机会。这惹怒了全家人,特别是奶奶,她宣布永远不让我和妈妈进家门。后来爸爸妈妈就把我送到了山东姥姥家,我在那里一直到小学毕业。
心理咨询师:后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返乡的?
不言:嗯,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爸爸跟妈妈一起回到了山东老家。妈妈进了工厂,爸爸做了中学教师。
心理咨询师:就是说,你是跟姥姥长大的,对吗?
不言:是的。
心理咨询师:跟爸爸妈妈会感觉生疏吗?
不言:一开始是有一点生疏,但是大概半年以后就好了。可是我们在一起生活没有多久,他们就把我送到了北京……
心理咨询师:对于他们送你去北京这件事,你理解吗?
不言:一开始,我不理解,我非常难过。但是后来,我发现怎么说怎么闹都没有用,就只能忍受了。
心理咨询师:你说的非常难过,你当时有没有恨过爸爸妈妈呢?
不言:……有。
心理咨询师:那些恨意是什么时候消除的呢?
不言:没有注意这个,因为当时我所在的环境对我更加可恨,所以爸爸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亲切。
心理咨询师:那些恨意有没有消除呢?
不言:这个……应该消除了吧。
心理咨询师:嗯。好的,我们来继续说说你在李叔叔家的快乐生活吧?李叔叔家里的条件好吗?
不言:李叔叔回北京之后,就开始做生意,做的很大,当时他家在二环一座很大的别墅。我们就住在那里。
心理咨询师:听起来很不错。你真正有了自己的房间,是吗?
不言:当然有。
心理咨询师:很好。说说你的小屋是什么样的?
不言:我的小屋在二楼,屋里有个好大的床,还摆着玩具,好舒服啊!
心理咨询师:太好了,在这里,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家里的成员都有谁呢?
不言:叔叔,婶婶,成曦哥哥,还有做饭的阿姨。
心理咨询师:他们喜欢你吗?
不言:叔叔婶婶像我的爸爸妈妈,甚至,比爸爸妈妈对我更好。
心理咨询师:成曦哥哥呢?
不言:(羞涩绯红)他很好,像亲哥哥。
心理咨询师:哦?听起来,他跟你的关系很好。
不言:(微笑)当然了。
心理咨询师:能不能聊聊他的情况?你们的娃娃亲有没有结果?他现在怎么样?
不言:(从笑容凝结到惊恐失控,)啊!血!血!
心理咨询师:别担心,我们现在很安全,我们只是去回忆一下他的情……
不言:(疯狂哭喊)血!血!血!
心理咨询师:(双手握住不言的双手,音调变换)不言,不言!时间到了!你该醒了!
不言:(眼神变化,呼吸急促)啊!琴姐!
心理咨询师:(递水)来,喝杯水。
不言:(喝水,逐渐平静)咱们刚才谈了什么?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了。不过,感觉突然很害怕。
心理咨询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言:(挺身而起,踱步)嗯,好多了。
心理咨询师:(跟上)哈哈,满血复活啦?瞬间就又恢复到了指点江山的李不言!
不言:喂,别开我玩笑了。
不言:(走到她目前,警官语气)说说吧!
心理咨询师:(站起来看着她)……
不言:(柔声)你真把我催眠了吗?
心理咨询师:你看看时间,你已经被催眠一个小时了。
不言:(看表)仆街啊?!喂,催眠不是要躺下的吗?怎么你聊着聊着就给催眠了呢?
心理咨询师:对呀,你以为我是浪得虚名啊?我的预约已经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不言:难怪一个小时两千的咨询费,都排不上你的号,原来有两把刷子啊?
心理咨询师:你脑子里除了那些法律条文,就只剩下数字了吧?
不言:(傲娇)哼,没办法,只有钱能给我安全感。
心理咨询师:安全感?看你这个思春的样子,你不缺安全感,分明是想找个渣男来祸害你!
不言:(娇嗔)哎呀琴姐,别开我玩笑了,快告诉我,你都看出什么来了?有问题吗?
心理咨询师:(严肃)我说你有问题,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