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本角色

高希天
男,0岁
高科的父亲。 终日酗酒,是个内心苦涩的失败者,麻木的任凭妻子的数落,对妻子痛恨但却无法离开她。

兰宏
女,0岁
高科的母亲。 很强势的女人,粉碎了丈夫的梦想并看不起他,一心盼着儿子成龙,是家庭与现实的“卫道士”。

高科
男,0岁
高希天与兰宏的儿子。 从小循规蹈矩,每天浑沌渡日,直到遇到小雅,但又陷入了新的矛盾当中。

小雅
女,0岁
高科的老婆。 极有个性,充满激情。身体残疾但精神世界强大,影响着身边的人。

季杰
男,0岁
小雅的表弟。 性格率真、执着。雄心勃勃追逐着自己的梦想,不屈从社会的压力。但同时又有很自私混蛋的一面。

青年甲
男,0岁
季杰拍电影时的同伴。
有一种毒药
作者:万方。
话剧《有一种毒药》是万方为纪念父亲曹禺先生逝世10周年而作,于2006年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首演。
本剧本对话剧首演版本的内容进行了少量删减。剧本中的角色配置为:
男角色:高希天,高科(兼青年丙),季杰(兼青年甲)。
女角色:兰宏,小雅(青年乙)。
剧本中的音效需要手动播放,建议由季杰操作。原话剧时长为2小时,仅供参考。
请各位老师放开自己,玩得愉快!盒盒盒!
图片来源于B站话剧视频截图
第一幕
一个屋子里,摆着一张沙发,几个柜子和一套桌椅,以及少量生活用品。兰宏打开收⾳机收听完天⽓预报后又把收音机关上。兰宏是⼀个50来岁的⼥⼈,穿着整洁,显得⼲脆利落。
⾼科开门进屋。他是个长相端正的青年,穿着像他的妈妈⼀样整洁,但更接近时尚。他的⾝上有⼀股不很稳定的温和⽓质。
此时兰宏正在削苹果。
削苹果声入
高科:妈,我爸回来了吗?
兰宏:没回来。
高科:⼀夜都没回来? 昨天他出去和你说了要去哪⼉吗?
兰宏:(继续削苹果)
高科:妈!
兰宏:我告诉你,他死不了,你爸才死不了哪。
高科:废话。
兰宏:不信你看着。
高科:⾏,你要觉得没事⼉就成。
兰宏:那你要怎么样?
高科:要不要给派出所打个电话?
兰宏:派出所? 你要报警?哈,还想丢⼈现眼啊。你忘啦,去年那次,你开着车跑了⼀百多公⾥,去河北找他;我跑到医院的太平间去认⼫,结果呢,他⾃⼰回来啦,在洗浴中⼼睡了⼀⼤觉,还修了脚⋯⋯从那次,我就跟⾃⼰发了誓,绝不再找他,绝不! BGM1停
高科:可⋯⋯要是真出事⼉了呢?
兰宏:那就是他的命,(顿⼀下)也是我的命。我认了。
高科:⋯⋯
兰宏:儿子,担什么⼼呀,有他没他咱们的⽇⼦不是⼀样过。
高科:妈,你⽼说这种话。
兰宏: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高科:您要这么不在乎我爸,⼲吗不和他离婚那?
兰宏:不说这个,没意思。
高科:您说我爸没事⼉?
兰宏:那我可不敢说。我这辈⼦经历的事⼉太多了,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条,天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
高科:那咱们为什么不能给派出所打个电话?
兰宏:不,说不打就不打。
高科:成,那我就不管(转⾝要⾛)
兰宏:科,⾼科!
高科站住。
兰宏:有件事⼉⋯⋯
高科:什么事,您说呀!
兰宏:昨天我去了咱们公司,我发现账不对。
高科:怎么…不对?
兰宏:少钱了。
高科:绝不可能!
兰宏:为什么? 钱就是少了,⽽且还不是⼩数⽬。你听着,我问你(打断)
高科:您先别问,我去公司看看…
兰宏:上个星期是不是有三家已经完⼯了,钱也给了⋯⋯
高科:我去查查⋯⋯
兰宏:我⼼⾥有数,玫瑰家园⼀家、美丽新城两家。这两份尾款都付清了,还有新开⼯的⼀家,第⼀笔款应该是⋯⋯(被打断,戛然⽽⽌)
高科:妈!
高科:我的话你永远像没听见⼀样。你不是把公司交给我了吗,你管还是我管?
兰宏:当然是你。
高科:那您就不要管了好不好,我会查账,我不傻。
兰宏:⾼科,你对我的态度怎么越来越⋯⋯
高科:越什么?
兰宏:(克制的语气)⼩雅她怎么了?
高科:没怎么呀。
兰宏:她的病⼜犯了吧。
高科:没有,挺好的。
兰宏:那她昨天怎么没吃饭?
高科:不饿呗,管她呢。
兰宏:⾼科,你是不是觉得我问⼩雅并不是关⼼她,是吗?
高科:我什么话也没说。
兰宏: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么想的,⽽且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你现在没别的,完全受⼩雅的影响,我就不明⽩她怎么有这么⼤本事⋯⋯
高科:我更不明⽩。好好的,怎么⼜说起⼩雅来了。
兰宏:对呀,就因为我问了⼀下她的⾝体,就这么简单。
高科:真逗,您还有理了。
兰宏:你不⽤替她遮掩。我知道⼩雅对我的态度,我的⼼像明镜⼀样。
高科:算了吧,您不也⼀样嘛。
兰宏:我是为了你。
高科:您什么都是为了我,永远为了我。
兰宏:我忘不了她说的那句话!
高科:什么话?
兰宏:你是她的作品,她说你是她的作品。
高科:唉,她不是给我画过⼀幅肖像嘛。
兰宏:肖像? ⾼科,别把你妈妈当傻⽠。肖像肖像,总得像吧,她画的那是谁? 是⼈吗? 你就那么⼈不⼈⿁不⿁的?
高科:妈,你扯到哪⼉去了,您刚才不是要问问⼩雅的⾝体嘛。
兰宏:你不愿意说,算了吧
高希天上。他曾经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如今只剩下⼀副空架⼦。他的⾝体从⾥到外,所有的线条都给⼈向下的感觉。
高科:爸!
高希天:嗯。
兰宏:哟,回来啦,你⼉⼦正要报警呢。
高希天没有出声,向沙发⾛去。
高科:爸,你怎么也不给家⾥打个电话。
高希天:对不起啊⋯
兰宏:就这么坐下啦。
⾼希天看看妻⼦,顺从地站起⾝。
高科:我⾛了,再见。
兰宏:别忘了查账!
高科:您不⽤管了。
高科走出家门。兰宏默默看着⾼希天,在餐桌旁坐下。⾼希天迟疑了⼀下,也坐下了。
兰宏:怎么,⼀句话都没有吗?
高希天:…
兰宏:你可以不说话,但是空⽓会说话,⽽且空⽓是不会撒谎的,它已经告诉我了。你⼜喝醉了。你说,回答我,是不是?
高希天:是。
兰宏:对不起,我没听见。
高希天:是,我承认我错了,我认错,我向你赔罪⋯⋯
兰宏:你哪⼉错了?
高希天:我...我对不起你。
兰宏:说具体的。
高希天:⼜让你着急了。
兰宏:呵,我要还为这样的事着急,我能活到今天吗?
高希天:那...那就是又惹你⽣⽓了。
兰宏:我有⼏条命呀,我应该被⽓死⼀百回不⽌了吧。你想想,想想你⼲的那些事⼉,喝了酒骑着摩托,把个⽼太太给撞了,给她治病花了三千多块钱;你还在公共厕所⾥睡着了,让⼀个⼩学⽣发现,还以为是个死⼈,报告了警察;还有⼀回你喝得醉醺醺的,抱回来⼀只猴⼦⋯⋯你闭什么眼,不爱听吗?这些事⼉精彩不精彩,你⾃⼰说。
高希天:精彩,精彩,当然精彩,太精彩了。
兰宏:昨天我去了咱们公司,账不对,差好⼏万。刚才我和⾼科说了,他不让我管。我觉得有点⼉不对头⋯⋯
兰宏:哎,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高希天:听见了。
兰宏:我说什么了?
高希天:你说账,账怎么了⋯⋯
兰宏:(拍桌⼦)你听见个屁!我真是犯糊涂,怎么和你说! ⼀个⼈连⾃⼰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什么。别说是账错了,就是公司垮了,完蛋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天有⼈端着⼀个盘⼦,盘⼦⾥放着我的脑袋,端到你⾯前,你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高希天:哈哈哈哈哈
兰宏:笑,你笑什么?
高希天:我笑⋯⋯你真有想象⼒。
兰宏:屁。
高希天:真的,你的话有时候很精彩,⽐我精彩。
兰宏:废话,你除了喝酒还会⼲什么。
高希天:哎,我也上班,也有⼯资嘛,现在我也还有退休金呢。
兰宏: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到退休年龄了吗,别⼈问起来我都脸红⋯⋯
高希天:脸红吗,那是你精神焕发~
兰宏:少贫嘴⋯⋯
高希天:我说错了吗,你确实精神焕发,永远那么焕发。
兰宏:你⽆赖。
门外走来三个年轻⼈。他们穿着邋遢,其中⼀个留长发,⼀个扎着马尾,肩扛⼿提着⼀堆摄影器材。
青年甲:嗨,到了,到了,就是这⼉⋯⋯
青年乙:是吗,你能肯定?
青年甲:看这棵树,季杰说门⼝有⼀棵⼤树。
青年丙:那敲门吧。
青年甲:等等,要不要给季杰打个电话⋯⋯
屋⼦⾥电话铃突然响了。兰宏⾛过去拿起话筒。
电话铃声+接通
兰宏:喂,谁? ⋯⋯哦,季杰呀⋯⋯你说什么,采访? ⋯⋯没有,⼩雅没有和我说过⋯⋯
外⾯的青年甲把东西放到地上,掏出⼿机拨号。另外两个⼈也把东西放到地上⋯⋯
青年甲:占线了,他在打电话。
青年丙:他不是说了,让咱们在这⼉等他,他晚来⼀会⼉。
青年乙:在这⼉等,是在屋⾥还是在外⾯?
青年丙:当然是屋⾥了。
青年甲:好,那就进去。
敲门声
青年甲:有人吗?(压音效)
青年乙:有人吗?
青年丙:有人吗?
兰宏:你别说了,⼩雅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你要⼲什么和我也没关系,就这样吧。再见。(放下话筒)神经病!
兰宏匆匆⾛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三个年轻⼈。
青年丙:有人吗?
兰宏:你们找谁啊?
青年乙:阿姨。
兰宏:是季杰让你们来的吧。
青年丙:对,我们和季杰,我们是⼀块⼉的⋯⋯
青年甲:我们要拍⼀个东西。您瞧瞧!季杰说⼩雅———他的表姐,答应我们了⋯⋯
兰宏:她答应什么我不管,我什么也不知道。
青年甲:您不知道? ⼩雅没和您说?
兰宏:她没有和我说,对不起。
青年丙:是季杰让我们来的。您认识季杰吧?
青年甲:你真废话。(对兰宏)季杰是⋯⋯⼩雅是阿姨的⼉媳妇,季杰是⼩雅的表弟,对吧?
兰宏:对,⼀点⼉不错。
青年甲:那⋯⋯我们能进去吗?
兰宏:你们进来⼲什么?
青年丙:(指了指放到地上的器材)我们可以先布光。拍之前有好多事⼉呢,挺⿇烦的⋯⋯
兰宏:(拦住青年⼄)你们怎么听不懂⼈话,还是我说得不够明⽩?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想知道。请你们⾛,离开这⼉。
三个年轻⼈愣住。
青年甲:阿姨,您没明白,您看,⼩雅是您的⼉媳妇,季杰是她的⋯⋯
兰宏:你这⼩伙⼦真有意思,我家的情况还要你告诉我?
青年甲: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宏: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清楚了。我要你们⾛,⾛吧。
青年乙:(对其他人)怎么办?
青年甲:(对青年丙)你说呢?
青年丙:(反问)你说呢?
兰宏退后两步,用⼒把门关上。
关门声
青年甲:那...⾛吧。
三个年轻⼈背起地上的那堆东西沮丧离去。
兰宏站在屋门⼝,⽤⼿捂住额头站了⼀会⼉,慢慢把⼿放下。
兰宏:(冷笑)我的⼉媳妇儿!
⾼希天在沙发上睡着了,发出响亮的鼾声。兰宏⾛到他的⾯前,默默地看着他,⼀屁股坐到他的⾝边。
鼾声
第二幕
这里是⼩雅和⾼科的屋⼦。屋⾥的家具摆设很有品位,带着⼏分前卫感,然⽽⼗分凌乱。
⼩雅,一个坐在轮椅⾥的姑娘,正在转动着轮椅进⼊屋⼦。她很瘦,眼睛很亮,浓密的头发理成⼀种乱蓬蓬的发式,仿佛她⾝体⾥的能量是通过⼀根根发丝发散⽽出。
开门声入
高科:⼩雅⋯⋯
小雅:诶,你不是去公司了吗?
高科:有件事⼉⋯⋯
小雅:你妈发现了?
高科:对。
小雅:她肯定吗?
高科:肯定。
小雅:那,那怎么办?
高科:我说了让她别管⋯⋯
小雅:她不会不管的。
高科:我也这么想,得想办法。
小雅:有办法吗?
高科:所以我回来和你商量。也许今天我这十万块钱拿不回来,还得把钱放到账上去。我要和会计商量,得让吴姐帮个忙。我没想好怎么和吴姐说,你说(被打断)
小雅:别! 别问我,我不懂这些事⼉。
高科:对,你讨厌说钱。
小雅:我真的不懂。
高科:⾏,你就放⼼吧,你要的⼗万块钱肯定有。(顿)万⼀我妈要是问你⋯⋯
小雅:不会,她从不和我说钱的事⼉。
高科:我说万⼀。万⼀她问,你就装傻。
高科突然看到了墙上的画,感到有些不安。
高科:⼩雅,这幅画,你怎么⼜挂起来了?
小雅:(注视着画)我想看看,好久都没有看了。
高科:你不是说再也不看⾃⼰画的画了吗?
小雅:(歪着头)是吗,我说过吗? 哈哈哈,是,我说过⋯⋯我收回,⾏吗?
高科:(攥住小雅的⼿,揉了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小雅:还好。
高科:药吃了吗?
小雅:哟⋯⋯
高科:忘了吧,真够呛。(要给⼩雅拿药)
小雅:⾼科,别!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事⼉我⾃⼰来。
高科:那你马上吃。
小雅:知道,你去吧。
高科:欸,那我现在就去公司,找会计吴姐。
伤感音乐起
小雅:(凝视着画)你的脸部我⽤了蓝⾊,加了⼀些紫,⼀点⼉褐⾊和黄,⽤⼩笔触排列,效果正是我要的,阴暗、死亡的感觉。在你的头顶上我加了亮⾊,那是⼀轮光,在你死后我确确实实地看见了,⼀轮可怕⽽⼜神圣的光⋯⋯ (望着那幅画,⽬光有些湿润)
敲门声后,音乐停
小雅:谁?
兰宏:我。
小雅:门没锁。
兰宏推门进来。
兰宏:⼲什么呢?
小雅:没⼲什么。
兰宏:刚才——⾼科回来了?
小雅:回来拿东西。
兰宏:拿什么?
小雅:我没注意。
兰宏四下环顾,蹙起眉头。
小雅:有点⼉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