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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物本·第三章 儒家有什么用
作者:老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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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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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摘自《经典里的中国》之荀子,本文仅供研读练习之用。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1-12-28 22:50:09
更新时间2021-12-29 11: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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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第三章 儒家有什么用

不实用就淘汰

        《非十二子》及《儒效》这两篇,都是这种和各家平起平坐激烈论争下的思想产物。《非十二子》要区分儒家和其他家派的差异,先要清理儒家内部的混乱战场,凸显荀子继承的子弓一派的正统性,尤其是和子思、孟子那一派划清界线。然后再以《儒效》的内容来表白:面对现实的混乱、痛苦,儒家的主张不只是最正确的,而且是最有效的。

        《孟子》中有七篇的篇名如《梁惠王》《离娄》《尽心》等,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把篇中的第一句话摘出来当作辨识的代表罢了,和《论语》的《学而》《为政》《雍也》《先进》等篇名,或《诗经》的《关雎[jū]》《柏舟》《芣莒[fú jǔ]》《将仲子》等篇名,没有两样。那显然是传统的旧习惯,纯粹只是编辑上的方便。但到了《荀子》就不同了。《荀子》和后来的《韩非子》,都已经是严格的私家著述,由一个人一字一句把书写成,也就反映了作者强烈的主观意愿,因而篇名有了提纲契领,标示文章用意的功能。

        《儒效》的篇名就指向回应一个关键问题:儒家有什么用?这是在战国环境下,儒家特别需要着墨回答的大问题。其他后起诸子各家,都是因应现实变化刺激而起的,所以其学说前提,基本上都已经给了“有什么用”、“有什么现实作用”的答案。儒家却是继承、延续王官学传统的,难免给人一种老式、保守、与现实脱节的印象,如果不能说服时人,儒家观念不只是继承传统,而有能够有效回应现实问题的功能,儒家很容易就被边缘化,甚至被淘汰抛弃了。

        孟子的巨大贡献之一,就在于靠着滔滔雄辩,将儒家的核心价值——仁义,说成各国国君面对战国乱世最有效的治国原则。以仁义治国,人民都会坚决拥护国君,不会背离,别国的人民也都会自动投效依附,这样不只能够强国,还能统一天下。如果光是诉说仁义是对的,孟子根本不可能在那个时代获得大名声,也不会有机会见到那么多君王。在“仁义是对的”之外,孟子还强调陈述了“仁义是有用的”这一概念。

        《儒效》篇的核心问题意识,直接写在其中一段文字里。那段的开头是:秦昭王问孙卿子曰:“儒无益于人之国?”这段话和《孟子》书里记录孟子第一次见到梁惠王,梁惠王所说的第一句话,相互印证。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sǒu]不远千里而来,亦有利于吾国乎?”国君想的、国君需要的,是“有用”的主张与策略,而想到儒家,头脑里浮上来的第一个念头,往往是怀疑:儒家有用吗?

        国君感受到时代改变了,快速变化的新环境是他们面对的迫切挑战,他们不会想要听到老祖宗传下来,传了几百年的旧道理。在他们的印象中,儒家就是坚持旧道理的,所以儒家就是没有用的。要是历来的儒家,尤其是孟子、荀子,没有勇敢、强悍地树立起“儒家有用”的新论述,儒家是不可能一路传承延续到战国结束的。

大儒典范——周公

        《荀子·儒效》一开头先讲故事,以西周建国典故来解释什么是儒,什么是大儒。

        大儒之效: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倍周也。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称贪焉;杀管叔,虚殷国,而天下不称戾[lì]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

        开始点明了,底下这个故事显示了什么是大儒的功效。周武王很早去世,应该继位的成王当时年纪还小,周公担心幼主即位,刚成立的周王朝会不保,天下之人不会服从,于是就将成王摆在一边,接在武王后面统治天下。

        周公登上了天子之位,处理天下政事做出决策来,好像这个位子、这份权力本来就属于他似的,即便如此,却没有人批评他贪图高位重权。他杀了自己的兄弟管叔,将殷移民迁走,使原来的殷都城变得空虚无人,即便如此,却没有人批评他残暴。他创建了统辖天下的封建制度,一共立了七十一个封国,其中五十三个国封给了和他有亲属关系、同样姓姬的人,即便如此,却没有人批评他偏心偏私。

        然而荀子特别凸显周公没有遵守应有的体制,破格承担起治理天下的责任,因为他的作为符合当时局势所需,也就没有人会觉得他的做法是不当、不对的。

        教诲开导成王,使谕于道,而能揜[yǎn]迹于文、武。周公归周,反籍于成王,而天下不辍事周,然而周公北面而朝之。居天子位的这段时间里,周公教导年幼的成王,使他了解道,了解普遍的道理,取得了跟随文王、武王留下的功业的能力,于是周公就将周还给了成王,如此带领周渡过了难关,维持住天下宗主的地位。成王即位后,周公以臣子的地位尊奉成王。

        天子也者,不可以少当也,不可以假摄为也。能则天下归之,不能则天下去之。周公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天子不能光靠位子来让别人屈服,当天子是硬碰硬的,有能力做得好,天下就会归顺,没有能力做得不好,天下就叛离。所以不能让小孩当天子,也不能由别人来代理。

        是以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离周也。成王冠,成人,周公归周反籍焉,明不灭主之义也。为了不让天下叛离,周公才推开成王自己继承武王来统治天下。等到成王成年有能力了,周公就将权力地位交还,表明自己的做法只是一时权宜,绝对不是要泯灭成王的合法身份,没有要以臣下身份僭[jiàn]越主上。

        乡有天下,今无天下,非擅也。成王乡无天下,今有天下,非夺也。变势次序节然也。“乡”是“过去”的意思。周公之前统领天下,之后又将统领天下的权力交出来,不是专擅贪权。成王原来没有这份权力,后来有了统领天下的权力,也不是去抢夺来的。他们权力地位的上下变化,都符合时势情况所需,依循一定的道理。

        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以弟诛兄而非暴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顺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业,明枝主之义,抑亦变化矣,天下厌然犹一也。非圣人莫之能为,夫是之谓大儒之效。

        因此尽管以宗法上的旁枝身份,取代主系的武王儿子,却不算僭[jiàn]越。尽管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也不算残暴。尽管后来君变为臣、臣变为君,也不算不合礼。延续了天下和平的局面,完成了文王、武王的功业,彰示凸显了旁支与主系的正当关系,虽然经历了种种变化,天下安然不乱,始终如一,这是只有圣人才能做到的事。这也就是大儒可以发挥的效果。

        一个大儒,可以大到这种程度。在国家危亡的关键时刻,大儒甚至可以跳过血亲身份上的天子,承担起最大的、绝对的责任,安定天下。然后他又能不眷恋权力,依照道理与现实条件需要,当少主长大时,毫不犹豫地将最高地位交出来,平心静气地回归臣子身份。

        荀子毕竟是儒家,他承袭的儒家传统推崇周公,向往、追求回归周公所创设的封建礼法,在他心目中,周公就是儒之最大者,是儒的极致。依照儒家的历史观念,文王的贡献在以小事大,凭借人格与智慧让周人得以壮大。武王的功业在于成功地“翦商”、伐纣。但真正建立起周之所以为周的制度与文化,那是在周公手上才得以完成的。

儒者无所不适

        秦昭王问孙卿子曰:“儒无益于人之国?”孙卿子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致贵其上者也。”秦昭王问荀子:儒家对国政没有什么用,是吧?秦昭王此问,反映了当时许多人的看法。儒家是传统旧意见、旧主张,赶不上时代变化了。虽然有很多道理,尽管能说得头头是道,但致命的缺点在于,对于富国强兵的现实需求来说,没有用,不会有作用。

        面对这样没礼貌的问题,荀子先用三项特性厘清儒者是什么,免得秦昭王心里想的、批评的儒,和真正的儒混为同一回事。儒者的第一项特征,是“法先王”,信仰、标榜、学习模仿古远的圣君,也就是有一个传统在他背后,不是只看现实的功利道理。儒者的第二项特征,是以礼义为核心价值,将礼义看得最重要。

        儒者还有第三项特征:谨慎地扮演臣子的角色,将荣耀、尊贵归于君王。

        人主用之,则执在本朝而宜;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què],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餧[wèi],必不以邪道为贪;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义。像儒者这样的人,可进可退。人主用他,他有能力在朝廷合宜发挥;人主不用他,作为没有特殊身份的百姓,他也一定会朴实、恭敬。不发达、遭遇困境时,乃至于饥寒交迫时,他都不会走邪门歪道贪求财利。就算连一点土地恒产都没有,他仍然不会放弃清楚明白的国家集体公义。

        嘄[jiào]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财万物、养百姓之经纪。执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在人之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阎漏屋,人莫不贵之,贵道诚存也。即便他大声疾呼的主张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仍然通晓究竟应该如何管理万物,如何长养百姓的大原则、大道理。不只得不到国君青睐,甚至周遭找不到听得懂他说话的人,他都不会气馁,不会放弃在公共事务上的自我准备。若能得到较高的地位,他可以做很好的诸侯;地位低些,他也可以当称职的臣子,大有助于国君。这种人就算住在偏僻的地方,破旧的房子里,都会得到别人的尊敬,因为他真的具备了可被尊敬的道理(“贵道”)。

        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也。另外一个大儒——孔子,就有这种无形的尊贵影响力。当年他在鲁国,将要接任管治安秩序的司寇,还没上任呢,鲁国的一些有奸邪行为的人,赶紧就有了反应。

        一个是沈犹氏,据说他早上先把羊的肚子里灌满水,再牵到市场去卖,可以增加重量卖高一点的价钱。从此他不敢往羊肚子里灌水了。另一个是公慎氏,据说他的妻子淫乱,他本来不敢管、不愿管,这时就下定决心断绝了和妻子的关系。再一个是慎溃氏,据说他平时奢侈浪费、胡作非为,这下仓皇离开鲁国,搬到别国去。全鲁国卖牛马的人(“粥”通“鬻[yù]”,即卖的意思),这下子都不敢随便乱抬高价钱了,快快在孔子上任前就改掉原本歪门斜道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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