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760】 普本·九州缥缈录之一生之盟

作者:锦川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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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之盟
【禁止转载】普本 / 古代字数: 14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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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信息

创作来源二次创作
角色5男1女
作品简介

历史上的胤末燮初,是一个悲哀的年代。英雄们刚刚诞生在钢铁的摇篮中,世界在动荡和战火总挣扎。无论是东陆的皇帝还是北陆的大君,都无力去维系庞大的国家。王权已经旁落,怀着野心的人竞相踏入战场,在乱世中夺取自己的一席之地旧时代被摧枯拉朽地毁去,而新时代则建立在战士的尸骨和妇孺的血泪上。英雄们即将相遇,武神铁青色的手在冥冥中拨转他们的方向。沉默已久的乱世之轮运转了,把灾难和泪水,火与水,一同抛向了九州大地。

更新时间

首发时间2020-10-23 19:55:48
更新时间2021-07-18 20: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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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正文

剧本角色

姬野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吕归尘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羽然

女,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国主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百里煜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息衍

男,0岁

这个角色非常的神秘,他的简介遗失在星辰大海~

展开

 

背景:历史上的胤末燮初,是一个悲哀的年代。英雄们刚刚诞生在钢铁的摇篮中,世界在动荡和战火中挣扎。北陆瀚州在蛮族七大部落的控制之下,七部的盟主青阳部以北陆大君的身份君临草原。而浩大的东陆属于古老而高贵的胤王朝,十六个诸侯国以铁桶的形状拱卫着神圣的帝王之都。然而,和平的年代已经过去,无论是东陆的皇帝还是北陆的大君,都无力去维系庞大的国家。王权已经旁落,怀着野心的人竞相踏入战场,在乱世中夺取自己的一席之地,旧时代被摧枯拉朽地毁去,而新时代则建立在战士的尸骨和妇孺的血泪上。强雄贵功业而贱人命,恃三尺剑,征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终乱离,沥血荒野,枯骨相籍。是时,天地为熔炉,万物为薪炭,血泪并煎于其中。是以英雄有悲世之歌,继而振拔威武,扫荡风云,立南北二朝,握天下之柄。英雄们即将相遇,武神铁青色的手在冥冥中拨转他们的方向。沉默已久的乱世之轮重新开始运转了,它擦着耀眼的火花,把灾难和泪水,火与水,一同抛向了九州大地。

 

音乐起入

姬野:我们曾定约说,要活过乱世,共有天下,他在北边,我在南边。每年开春冰化的时候,他坐着船,渡海而来,和我饮酒。而今,我们已经分享这天下了,他渡河而来,带着刀剑铁骑。

吕归尘:很多年前,我鼓起勇气准备去死的时候,这家伙发疯一样带着十二把刀来救我,他像疯子一样见人就杀,披着血冲向我,高喊说:阿苏勒,我来救你了。都说我蠢,姬野,你没蠢过吗?

姬野: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时,我已经忘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我曾许诺用生命保护他,而今我要杀了他;因为他是蛮族人的君王,而我是华族的皇帝。这世上很少人能懂皇帝,因为他们不曾坐在这个孤独的座位上;你拥有天下而又被世人献祭于神;你须杀死一切的敌人,否则你便被他们杀死。

吕归尘:他老了,忘记了怎么笑;他累了,那双熟悉的黑瞳里没了温度;他曾经立志不再跟在别人的马后奔跑,如今他已是天下的头马。在他还是个孤独奔跑的孩子时,他是我的朋友,他叫姬野;在他带甲十万人、冠盖满天下时,他是我的敌人,他叫燮羽烈王。

 

(转场)

音效:甩枪

吕归尘(低低):真的是你要杀我啊,直到看见你亲自出手,我才能相信这一点!

姬野: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即使不是今天,迟早的事情。青阳王殿下,世上永远都只有胜利的人能够活下去,你的人,他们需要占据东陆的土地才能生存,而我的人,他们也要这片土地。这是我们死了,无数的皇帝都死了都不能改变的!

吕归尘(猛地暴喝):姬野!

姬野:还有什么可说?

吕归尘(颤抖):我……我不会杀你!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姬野:这是什么?

吕归尘:是当年在南淮的时候,你买的十二把刀,其中一把的碎片,我留着它,是想总有一天,我能报答你。我带着它来,本来是要告诉你,我可以对你称臣,只要你还北陆以安宁,给蛮族人一个放牧的草原!

姬野: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带着这块铁来找我。

姬野(低笑):呵呵,呵呵呵呵,真蠢,你真蠢,原来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你的蠢!听见这声音了么?吕归尘,你看见了么?不是我埋伏杀了你部的七千武士,而是这些人自己心底的火烧死了自己。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剑,他们要杀人才能活下去。而你是个孩子啊,你不懂这些人的心。所以我说你,真是蠢啊!

姬野(大吼):都住手!

姬野:我们有铁浮屠无敌的骏马和重甲,还有天驱军团闪电一样的轻骑,就算这样,你们都不自信能够战胜手持木杆和野嵩箭的蛮人,反而要用诡计和手段么?。

姬野:头……头真痛啊,那么青阳王殿下,我以这片铁,还有我们二十年来的一切与你定盟:在我有生之年,燮朝的一兵一卒绝不踏上青阳的土地,否则叫我身死刀剑之下,魂魄堕入九渊地狱,永世不得转生!

吕归尘:以这片铁为你我的证言,从今而后,我永远不再踏上东陆的土地,直到死去。

吕归尘:就这样么?

姬野:就这样!

吕归尘:不会再相逢了吧?姬野,最后有一句话想问你,如果早知道我们之间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当年是否还会来救我?

姬野(木然地笑):吕归尘……都已经是大君了,你还在臣子们的面前问我这个问题……

吕归尘: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在那个战乱的时代,我们为什么要那样挣扎努力,要肩并肩地杀出一条血路,难道只是为了最后我们互相举起刀剑么?真是悲哀的谢幕啊,若早就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啊!

姬野(低声):可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野尘的武士们死了,我们的同盟散了,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姬野和吕归尘,只剩下大燮的神武王和北都城的大君。

姬野:吕归尘,走吧,不要问我的心,过去的心,我们都已经丢失它很久了。

旁白:大燮神武三年五月,东陆和北陆发生过一次危险的边境冲突,这场战役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它的结束却是历史上难解的迷团。乘船北渡之后,吕归尘亲手在海边立下铁碑,禁止蛮族武士越过海峡侵略东陆人的土地。一个月后,羽烈皇帝回到了帝都天启。次日,皇帝下“缄口令”,有敢议北征者,当庭杖杀。双方没有缔结任何合约。

 

(转场)

音效:开门声

羽然;我们出去玩吧。

音效:拉手声

姬野:小时候,我以为我的手比别人的脏。

羽然;为什么呢?

姬野:因为很少有人愿意拉我的手,除了你。

 

(转场)

音效:勒马

吕归尘:你没事么?我……我叫吕归尘,吕归尘·阿苏勒,你可以叫我阿苏勒。

姬野:我叫姬野……荒野的野。

吕归尘:我知道的,你是打赢巴鲁和巴扎他们的武士。

 

(转场)

羽然:姬野,姬野……

羽然(吃惊):有人……打你了…

姬野:没有关系,过几天就好了,你怎么来了?

羽然(不好意思):我……只是出来玩。

姬野:对不起,是我不好。

姬野:你再也不要理我了,我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其实没什么用……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昌夜说得对啊,我会读书写字,也都是你教给我的。

羽然(恼怒):你说什么啊?

姬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不小心就说了……

羽然:没什么了,你和我去湖边看彩船吧

姬野:夜深了,彩船也没有灯了。

羽然:那看湖水也可以啊。

姬野:夜里有点冷,你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羽然:我不觉得冷啊。

姬野:可是……我有点困了,我想去睡觉了。

羽然(恼怒):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我就是跑掉了一下你就不理我,我还夜里偷偷跑出来看你呢!

羽然:好了好了,我就是你的,可以了吧,就是你的好了。

姬野(内心):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知道,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上,竟然可以有什么东西只属于我而不属于昌夜。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太阳升起的时候下了决心,我不要做弟弟的副将,我要做我自己的事!如果她会和我站在一起,那么神也未必都只眷顾昌夜!我要属于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

 

(转场)

大街

音效:喧闹叫卖声

息辕:姬野,你该请我客了。

姬野: 可别把我当有钱的阔主,又怎么了?

息辕: 我今天凑巧看见叔叔的文书,下个月禁军晋级十三人,你的军衔提升为牙将,不用再当青缨卫了。难道不该请我喝酒么?

姬野: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升不上去呢。对了,你呢?

息辕:我也有,我已经可以升为副将了,不过我本来是牙将,这次越了一级是承袭了叔叔的功荫,叔叔说可能要为我谈一门亲,所以军衔升得高一些好。

姬野:你要论亲了啊?那是你该请我喝酒才对。

姬野:对了,我得抄近路先走,我约了一个朋友。

息辕:是那个羽然吧?

息辕(犹豫):不过……这话我也许本来不该说的,不过我是你的朋友……我昨天去文庙,想买一副马鞍,看见羽然和尘少主在那边挑坠子。尘少主也是喜欢她的吧?她那样一个女孩儿……

 

(转场)

院子

音效:开门声

羽然:爷爷我今晚要出门去。

翼天瞻:又跟谁约了?

羽然:反正不是阿苏勒就是姬野喽,我也不认识多少人。

翼天瞻:羽然,阿苏勒和姬野,你喜欢他们么?

羽然:当然喜欢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

翼天瞻:更喜欢谁呢?

羽然:爷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翼天瞻:我正在想,也许我们会一生都住在南淮了。你长大了,我当然想知道你喜欢谁。

羽然:我不知道,他们都挺好的啊。我为什么要分更喜欢谁?

翼天瞻:你只要想,如果让你跟他们中的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你会选谁,你就明白了。

羽然:我不想……这样就挺好的。

翼天瞻:傻丫头,世上才没有这样的事呢。就算再好的朋友,即便是亲生的兄弟,所爱的那个人,始终是不能跟人分的。就好像一颗心,分成两半,也就像琉璃那样碎掉了。

羽然: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转场)

皇宫

国主:结盟是两国的大事,就好比婚嫁,一旦出门,也就不能再回头。我们跟青阳的盟约,是要维持一世的,所以我最近自省,世子远离家乡,一定倍感孤独,本公政务繁忙,关心得少了。而既然世子年纪已经不小了,又要结一世的盟约,那么不如先结一世的姻缘。本公有意为世子结亲于下唐的名门世族。

吕归尘:国主……归尘尚没有成婚的打算!

国主:世子这么说,是何用意?

吕归尘:归尘……

国主:世子是看不上下唐女子的姿容?世子觉得东陆名门闺秀的身份尚不足以高攀?还是世子以为本公用心不诚?

吕归尘:归尘……不敢。

国主:我知道,世子既然是青阳少主,也当有蛮族的妃子。不过下唐和青阳结盟,难道还要再区分血统?若说血统,当年风炎铁旅北征,贵部公主吕舜也曾跟随风炎皇帝回到天启城。至今皇室诸子,体内还有蛮族的血。

国主: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平常的事,世子将来返回北陆,再要迎娶北陆新人,也是常理。此事本公已有打算,世子不必推辞。这件事忽如其来,本公也明白你举止无措的心情。不过男儿大婚,终究是喜事。本公为你选妇,一定是下唐乃至整个东陆帝朝第一等的名门仕女,颜色才华都不会令世子失望。改日世子亲眼见到,一定喜欢。

吕归尘:归尘……

国主;不必说了,这一步,不光是为了世子,也是为了成就我们两国血脉之亲,以后世子不但是青阳的君主,还是我下唐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其中的轻重得失,世子自己决断。送世子下去歇息。

吕归尘:归尘……

国主: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世子了。根据我们的消息,世子的父亲吕嵩殿下已经在去年的冬天去世,只是隐瞒了消息,尚为发丧。

 

(转场)

音效:水漂声

羽然:好哦!这次终于成功了!

羽然:阿苏勒你最近去文庙没有?里面有个卖酒的商人,每次沽酒不用量器的,就是这么一倒,准准的,正好。阿苏勒你来倒着试试?

吕归尘摇了摇头

羽然:今天下午我又去鸣珂里了,想找上次我看见那只玉环,我给你说过的你记不记得?那枚绿色的。可是那家铺子真小,鸣珂里那么多家玉店,我转了好长时间都想不起是在哪家玉店找到的。也许姬野还记得,我是跟你和姬野一起看见的吧

吕归尘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羽然:阿苏勒你干嘛啊?一整天不说话了。

吕归尘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羽然:对了对了,有个好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石头的父亲要给他结亲了,石头吓死了,我就带着石头他们去那家门口等着,看见那个女孩出来。她长得……像是一只菜青虫。不好玩啊?石头吓死了呢。

吕归尘(淡笑):为什么像菜青虫?

羽然:因为绿绿的,又胖胖的,而且走路一扭一扭的呗。

羽然:我要走啦,我跟姬野说好了,要去看凤凰池那边的荷花场里的斗虾。阿苏勒你去不去?

吕归尘(沉默):我不去了。

羽然:那我走喽。

吕归尘:羽然……我阿爸……死了……我阿爸,死啦!

 

(转场)

楠宫

百里煜:尘少主这边请。

百里煜:这里在天晴的时候,可以眺望到凤凰池。我们下唐的几座宫殿,这座楠宫虽然是在城外,可嘴别致,景色也好。我小的时候不想住东宫,吵着要住楠宫,父亲斥责我说堂堂的储君,却因为贪恋景色而不住东宫,我还因此生了很久的气。楠宫是我母亲生前的别馆,母亲去世后,父亲就让阿缳住了。

百里煜(笑了笑):以后也许就是尘少主的居所了,若是可以,尘少主就为我留一间读书的房子,我们还可以做邻居。

吕归尘:煜少主说笑话了。

百里煜:到了到了。还有一件事要嘱咐尘少主。就是这次见面,一定要做出偶然相逢的样子,看见阿缳她们只要说过去借一杯清水喝就好了。

吕归尘:为什么是这样?

百里煜:这些也都是帝都公卿的旧习,贵族和亲,仕女很少出门,就会安排一次相遇。可是谁知道哪家公爵侯爵的儿子女儿是不是端正优雅,看了要反悔,就跌了两家的面子。所以多半都是安排成偶遇,说是借水喝,其实还是看人,如果实在看不中,也好推托。帝都那边每年踏青节和‘霜华菊赏’两季,是待嫁仕女纷纷出行的时候,平民就挤在街两边围观,也是很好玩的。

吕归尘:承煜少主教诲了。 

百里煜:出游的路人不知道能否借一杯清水解渴。

音效:笙箫声停下

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高髻宫妆的少女,捧着一个盘子,引吕归尘和百里煜到屏风外的席子上坐下,

音效:倒水声,奉上清水,水中飘着茉莉花瓣。

音效:脚步声,少女低头退了回去。

百里煜:茫茫远道,涉水相逢;杯水既解饮,愿得复相见。谢主人的款待,不知道主人能否出来一见?

屏风后面静悄悄的,过了几秒。

百里煜:主人能否出来一见?”

音效:揪打的声音,嘶啦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

百里煜(惊讶):阿缳!阿缳!出了什么事?

奉水的少女(战战兢兢):煜少主,公主说……公主说……

百里煜:阿缳说什么?

奉水的少女:公主说要自尽!

百里煜:自尽?

奉水的少女:没事的没事的,公主只是说说……

百里缳:什么只是说说?小染你闭嘴!我就是要自尽,我就是要自尽,我死也不嫁给蛮子!

百里煜:阿缳!听话!忘记今天你是来干什么的么?

百里缳: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那个蛮子,我宁死也不嫁给他!

百里煜(低喝):阿缳!不要这样没有礼貌,你是我们百里家的女儿,尘少主是北陆金帐国的世子,门户匹配;尘少主又是我的朋友,一直和我比邻而居,品性端方,你有什么不满?你这样放肆,我就告诉父亲!

百里缳:我就是不愿意嫁给蛮子嘛!要嫁为什么不是你去嫁,为什么非要我去?

百里煜:我……我一个男子,怎么去嫁人?

百里缳:不嫁人你可以娶蛮族的女人啊,你去你去!

百里缳(带着哭腔软语哀求):哥哥,你跟父亲说嘛,跟父亲说嘛,说阿缳不想嫁人,阿缳就想留在他身边。

百里煜:哪里又有女孩子大了不嫁人的?

百里缳(呜呜呜呜地哭):阿缳就是不要去蛮子的地方,听说那里没有糕饼吃,也没有水果,除了羊肉还是羊肉,那里的人半年都不洗澡,身上的泥刮下来有一斤重,每个人都是膻膻的,闻到就要吐了。你们都留在南淮,吃好的,喝好的,还能看花看歌舞,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到北陆区?哥哥你和父亲都不是好人,你们不要阿缳了!

百里煜(冷笑):阿缳你不要又耍赖。我跟你一起长大,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你真哭假哭,这次父亲下了决心,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实话告诉你,鸿胪卿占卜了佳期,给各家诸侯的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

百里缳:我不嫁我不嫁我就是不嫁!哥哥我恨死你了!

音效:跑步声

婆子(急忙):缳公主,缳公主!送公主回后堂休息了,都瞎眼了么?快上来服侍!

百里煜:尘少主,也算是见过了。我们还是回东宫吧。

百里煜:阿缳这边是很好的,槿花刚刚开了,不如我们一起走几步,从后门出去?

百里煜:让马车移到后门等着。你们也跟着去,我跟尘少主两个人走走就可以了

音效:马车车轮声

百里煜: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长在母亲身边,确实是娇惯;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东陆公卿家的仕女,十有八九都有这样的毛病,你不要见怪。

百里煜(轻笑):其实阿缳长得很美,东陆诸侯的几位公主,都说小舟公主是容色冠绝,不过阿缳也是出名的。前些日子陈国公派使者送来荔枝,其实是为储君求婚探父亲的口气,父亲没有答应。这次父亲执意让阿缳出嫁,开始我是很吃惊的。

吕归尘:我知道,缳公主是国主最珍爱的女儿,我能够得到国主的赏识,也觉得有幸。

百里煜:那个羽族的女孩子,尘少主打算怎么办?

吕归尘:煜少主也……

百里煜:其实尘少主在南淮城算是有名的人了,这些事情,东宫里面那些禁军嘴快,也都告诉过我。

百里煜:(低低叹了口气):我是阿缳的哥哥,这话说来也许有些私心了。不过尘少主既然答应了父亲,要娶阿缳……我是个只懂书画诗文的人,两国的盟约我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婚姻是大事,希望尘少主能够对阿缳好。她虽然任性,终究是我的妹妹,你将来的妻子,不要辜负了她。

吕归尘(沉默一会):不用煜少主叮嘱,我知道该怎么办。

百里煜:难道尘少主就没有想过逃走?

百里煜(低笑几声);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有很叛逆的想法,可是一个人生在世上,哪能自由自在呢?这东陆广大,门复门关复关,逃到哪里去呢……

吕归尘:鸿胪寺定下的婚期是?

百里煜:八月十二。

 

 

 (转场)

羽然(瞪了他一眼):你今天出门撞到头啦?那么傻乎乎的。叫我出来,又不说话。

吕归尘:哦,没有……我在想……我也许很快就能回家了。

羽然:回家?国主愿意让你回家了么?

吕归尘:是啊,我阿爸过世了,按照我们蛮族的习俗,要所有的儿子骑着马,带着他的骨灰,放马跑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然后挖一个坑把骨灰埋下去。还要随身带一头带崽的母骆驼,把骆驼崽在那里杀了,母骆驼就会非常悲伤,这样以后要祭奠父亲,只要牵着母骆驼,它记着骆驼崽被杀的地方,自己能找到,别人却不行了。

羽然:真是残忍!

吕归尘:嗯……其实我也觉得很残忍的。

羽然:不过不过,那母骆驼要是也死了,岂不是永远都找不到坟墓了?

吕归尘:嗯!可是骆驼的寿命很长的,等到骆驼都死了,那人的儿子们也差不多都死了。记得他的人都死了,也就不用再找他的坟墓了。

羽然:记得他的人都死了,也就不用再找他的坟墓了……有一天我死了,谁来找我的坟墓

吕归尘:啊? 我会记得的……别想这个了,你不会死的,你会一直都这样的,蹦蹦跳跳的。

羽然:一直都这样,还不变成妖怪啦? 

吕归尘:羽然你洗头了么?

羽然:嗯!今天早晨才洗的,我的头发有开叉啦。

吕归尘: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头发?

羽然:嗯,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分叉的,我已经剪掉好多了。

音效:摸头发声

羽然:痒死了痒死了!

吕归尘:对了,今天我跟煜少主约了,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羽然:喂!记得结了帐再走,我可没带钱。

吕归尘:哦。

吕归尘(颤抖):羽然……这些天我有点事,不能常出来了,

羽然:嗯!

吕归尘(轻声):真傻……

羽然(轻声):阿苏勒

吕归尘:许多年之后,回想我一生中最温软的时光,是在南淮城的街头,我和她并肩地走,有时候她也会拉住我的手,而有时候,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高声呼喊让我走快一些。曾经在那些深寂的小巷里,她没来由地唱歌,这时候总是以为我是在做一个很漫长的梦,长到不会再醒来。我们走累了会托着腮坐在那里,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大车经过。我会拼命地去回想和她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我怕遗忘,我想是否曾经有一刻她的心里对我有过那么一丝的异样的情怀,可是我不知道,我仅仅能一再地回忆我的手指划过她的长发时,仿佛划过纤细如丝的时光,你揽不住它,只能在风一般的触感里面去见证曾经有过的一切。长发是顺滑的,像是丝缎,其实一点点的分叉都没有。

 

(转场)

有风塘

息衍:胜负分了!

音效:收武器声

息衍:今夜姬野怎么没来?

息辕:跟他说了,他说有事,不能过来了,向叔叔告假。

息衍:哦?他以前告假,多半是和尘少主喝酒赌钱去了,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息衍:吕嵩殿下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消息没有最终确证,世子也不要太过悲伤。即使是真的,其实也……谁能够不死呢?得到的终于都是要失去的,失去的人总是悲痛怅惘。若是原本就没有,心里反而也就没什么事了。也有很多人生来连父亲都没有见过。记得父亲对你曾有的慈爱,就已经足够了。

吕归尘:将军的教诲我明白的,路夫子也这么跟我说了,说圣人哀而不伤,来的时候父亲让我多读东陆的书,真是有道理,学会了很多东西。

息衍:那就好。你今天心里不静啊。

吕归尘:将军是说?

息衍:你学了古月衣的一刀,晋北刀术所谓瞬杀一法,要在一次呼吸中把体力和精力都挥发到极致,我的剑术虽然不像那样讲究强行爆发,但是胜负毕竟只在你动念的瞬间。我看你以往动刀,拔刀的时机极其精确,确实是得到了古月衣的精髓。不过刚才那一刀,你动手慢了,息辕其实已经占了上风,他怕伤到你,不敢用伐山之剑的极致,所以看来是战平了。

吕归尘:只是心里有些事情……总是静不下来。

息衍:她要过生日了吧?

息衍:我是说那个羽人女孩子,你们这些小家伙,姬野刚刚问我说能不能支三个月的饷,怕是要买东西送给人家吧?

息衍:这些事情不是我这样的老家伙能管的,你去吧。这些天如果有事可以不来,不过刀剑之术,最好一日也不要丢下,记得自己练习。

吕归尘:是!

音效:脚步声,吕归尘远去

息衍:怎么了?犹犹豫豫的。

息辕:叔叔还不知道么?国主有意把缳公主下嫁给尘少主。”

息衍:什么?混帐!谁劝国主做此决断的?

息辕:没有人劝,国主自己的决定,内监的消息说拓拔将军也曾力劝,但是回天乏力。国主说叔叔和尘少主有师生的情分,应该可以劝说尘少主为了两国的盟约而联姻。

息衍:我不去!拓拔种下的种子,让他去自己拔了那根恶苗!

息衍(疲倦):就算我真的原意,对着那双眼睛,你叫我怎么开口去说这样的话呢?

息衍:恐怕要有大的变动了……这不过是个引子,缳公主是国主最心爱的女儿,放出了这个棋子,他想要的一定是十倍百倍的回报。该来的终是要来,吕嵩的死,打乱了这个棋盘,棋盘越乱,越是有人会铤而走险,抢先出手!

息衍:(沉吟),尽快通知谢圭,在帝都要留意皇室宗亲和大臣的动向。

息辕:是!要发出召集令么?

息衍:还不到时候,这样大规模的召集令,对方不会不知道,就等于是我们先宣战了。

 

(转场)

客栈

音效:伙计招呼客人声

羽然:我来了我来了!今天煮的是什么?

掌柜:是鲱鱼,来两条尝尝吧。

羽然:嗯,就要鲱鱼,脸拖得那么长,我只晚了一会儿啊。

姬野:没事的。你干什么去了?

羽然:和阿苏勒去凤凰池那边逛街。我跟你说了的啊,你自己又说不去。

姬野:我不想去。

羽然:小气!

姬野:我才不是!

羽然:就是你小气,就是你小气,就是你小气!阿苏勒的父亲去世了啊,他心里很难过的!我不陪他,你陪他么?他才不像你这个样子。有一点事情就挂在脸上,好像世上大家都欠你钱的样子,他就跟我说了一次,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伤心的!

 

(转场)

东宫

吕归尘:煜少主想得真是周到。夜深了,煜少主倦了么?

百里煜:没什么事,陪尘少主说说话。

百里煜:这些年,真是对不起。

百里煜(笑了笑):记得尘少主初来的时候,我口口声声地叫尘少主‘蛮子’,还在路夫子那里说了尘少主不少的坏话。父亲要让小苏和柳瑜儿来伺候尘少主,我耍赖不让,后来又老是夜里拉着她们两个去枫园那边玩闹,心里未尝没有冷落尘少主的意思。现在坐在归鸿馆里,想着那么多年,不知道多少个晚上,尘少主就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孤零零的,要是我,只怕得疯了。心里真是歉疚。

吕归尘:煜少主说得过了,其实都是些小事。在这里,大家对我很好,我要是回了北都,一定会想念南淮的。

百里煜(笑了起来):尘少主大概会想念南淮,却不是想念我们了。

百里煜(低声):尘少主,现在是什么感觉?

吕归尘(犹豫):其实……不瞒煜少主,白天的时候心里很乱,只觉得……她的样子不断在眼前晃来晃去。听着外面的人声,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为我准备婚礼,只是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百里煜(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想必是很痛的吧?

吕归尘:是,以前只看书上说心痛,还不知道心痛到底是什么感觉。现在有点明白了,就像心被人捏住了,怎么都没有办法甩开。想要大声喊,又想咬着什么东西,我就吃了很多的酥饼,吃得很撑,可是觉得使劲吃东西,就有个事情在做了,就好些。小苏她们都很奇怪,说我以前没那么能吃的。可是,怎么吃,心里还是难受,只是很难受……很难受。

吕归尘(笑了笑):不过坐在这里,跟煜少主说着话,人不由自主地就安静了,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来。记得我很小的时候阿爸总是指着进金帐拜谒的女孩子问我我喜欢哪个,说是喜欢了,他就早早派人帮我订下,免得被谁家的儿子先抢去了……我那时候才四五岁,不懂事,就说这个好,那个也好,最后说我都要了,都陪我玩儿。阿爸和大合萨就都笑我。现在我终于要大婚了,可惜阿爸看不到啦。以后我每天早晨起来都会看见我的妻子,跟她一起吃早饭,午后我看书,看她在外面逗鸟逗猫什么的,晚上也有人跟我说话了,我要是生病了,她会照顾我,她生病了,我也会守着她的,以前女孩子怎么想的我都不明白,她就会告诉我。

吕归尘(喃喃):其实这么想着,好像心里也有点高兴似的……

百里煜:阿缳见了你,其实是很满意的,开始还装着闹闹,到晚上就没事了。白天我过去,看她正被几个婆子围着梳头,试她的新嫁衣,她自己哼着曲儿在她那堆首饰里面东挑西拣的。我忍不住逗了她几句,她看到我就脸红,红到了脖子根。我跟她兄妹这么多年,以前倒没觉得自己的妹妹可以那么娇媚的。

吕归尘:归尘记着那天在楠宫对煜少主说的话,既然决定要娶缳公主,我绝不会辜负她。

百里煜:我们大概都是太孩子气了。其实这个世上,多少人都是见几次面就订了婚,然后就是嫁娶,说不上什么爱恋,也就这么过了一生。

吕归尘(低声):煜少主,你是说小舟公主么?

百里煜(惊):尘少主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

吕归尘:只是忽然想了起来。去天新春我和小舟公主一起被召进紫寰宫赏赐糕饼,小舟公主在殿前为国主吹笙,记得那时候煜少主站在一旁听,手一直捏着腰间那块白玉铛,曲终人散,始终没有松开。不是入神到了极点,不会这样。

百里煜(脸红):想不到尘少主的心思这么细……这些都看了出来。

吕归尘:小舟公主也十五了吧?差不多到了订亲的年纪。

百里煜:(叹了一口气)

吕归尘:煜少主你不必担心的,小舟公主是楚卫国主最宠爱的女儿,放眼东陆诸侯,能够配得上楚卫公的门第很少,要说能够配得上小舟公主的人,就更少了。小舟公主嫁给煜少主,对大家都是好事。

百里煜:这些也都不过是我自己的痴想而已,小舟也不太见我,我派人送东西给她,她也只收诗文集和琴谱,还回赠些瓷器,礼数一点不缺。而且楚卫和下唐两国的交谊,也不是那样的牢固,我心里知道的,要是真的牢固,又何苦把小舟送到下唐来当人质?我的心事我也跟父亲说了几次,不过父亲说男儿当有远大的志向,单为了娶一个女人而娶,就是市井里的贩夫走徒的做法。

吕归尘:国主对煜少主满怀期待吧?

百里煜:我哪里行?我是个软弱的人,本不该生在这样动荡的时代。尘少主,你不同,你是英雄。”

吕归尘(笑着):英雄?煜少主,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试试就知道小舟公主的心里是不是挂记着你了。

百里煜:哦?尘少主有什么教我的?

吕归尘:不敢说教,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是我想……若是小舟公主在意煜少主,一定会在意煜少主身边的小事。好比你喜欢谁,就会记得初见时候她穿的衣服,记得她跟你说的琐碎事情。煜少主以琴诗闻名,下次送诗文集的时候,可以誉写一本自己的诗文,刻意抄错几个字。小舟公主如果翻阅了,发觉错字,应该会回礼的时候书信提到,那样的话,就是真的在意煜少主了。

百里煜(愣了一下,用力拍掌):好!真是好办法!我怎么就从来不曾想到?

吕归尘(微微地笑):明日的婚典是什么时辰呢?

百里煜:明日黄昏。东陆文字,所谓‘婚’者,就是黄昏的‘昏’,黄昏行拜礼,入夜是夫妇大礼。

吕归尘:嗯,我想去外面吹吹笛子。

百里煜:听说尘少主喜欢吹笛子,可是从没有听过,今天有幸跟着听听。

 

(转场)

房间

音效:笛子声

音效:惊醒起身

翼天瞻:又做梦了?

羽然:我又看见我姐姐啦。到处都是火……她站在最高的那棵树上唱歌。

翼天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做这个梦。我骑马带着你越过勾戈大山,一路上你没有说一句话,可是我们遇见第一个蛮族牧人的营寨,你已经开始和那些孩子骑马了,我就以为你其实是个开心的孩子。可是我错了,你就是忘不掉那个场面。羽然,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些什么,你的心,真是太深了啊。

羽然:其实我没有想什么啊,我只是想大家就这么开开心心的,可是对我好的那些人,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死了。

翼天瞻: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过去的,始终都是过去了。他们用了一切的努力让你活下来,可不是想你活着悲伤的。

羽然:可是……为什么是我活下来呢?学会泰格里斯之舞的人是我啊!他们以为姐姐才是姬武神,姐姐是代替我死的,是不是?为什么姐姐觉得,我活下来比她活下来更重要呢?她死了,孔多塞也不会自己活着。

翼天瞻:你恨我么,孩子?对不起,即使天武者也不可能带走两个人。

翼天瞻:其实每个人都有些事情是比他的命更重要的,只是大家都不会说。但是相处很久,你就会明白的,比如对你姐姐而言,你就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羽然(沉默):阿苏勒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我有点担心阿苏勒。

翼天瞻:怎么?

羽然:不知道,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可是上次他约我在烫沽亭见面,我总觉得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就等他说等他说,他还是不说。阿苏勒就是那样,闷死了,看他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我都要急了。他说他也许可以回北陆去了,真不知道他要是当上了大君,会是个什么样子。

翼天瞻:他会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吧。别担心他,以他那个性子,不和别人争什么,反而会平安无事。

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不安。刚才我听见他吹笛子了……在梦里。

翼天瞻:阿苏勒可以回北陆,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

羽然:可是他看起来不那么开心。

翼天瞻:那么回宁州呢?你开心么?

羽然:我可不是阿苏勒,他还有哥哥、大合萨还有什么苏玛在家乡呢,我可没有。在宁州我什么都没有啦,要是可以,我永远都不回去。

翼天瞻:可是那是你一生一定要回去的地方。

羽然:我知道。

翼天瞻:只希望你将来不要怪我……

羽然(颤抖):爷爷,我怕。

翼天瞻: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而且,你是神的孩子啊。

 

(转场)

婚礼现场

音效:拜堂祝贺声

百里煜(惊叫):父亲!父亲!

长使:国主不可……国主不可啊!不是时候,不是时候啊!

国主(狠狠):世子知不知道,你的哥哥已经杀了我们下唐的整个使团,宣称和下唐断盟,转而和淳国结盟?

国主:我把我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你,给金帐国馈赠了无数的精铁和武器,在下唐奉你为上宾整整八年!难道就是这个回报么?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吕归尘:选择?

国主:第一,你还是我下唐的女婿,你是金帐国的世子,你手写一份文书呈上天启城,告诉天下你才是蛮族的主人,你的哥哥只是个夺位的强盗!我下唐十万铁甲,保你回北都,夺回属于你的位置,你就是北陆的大君,草原的主人!第二!

国主解下了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摔在地下。

音效:摔剑声

吕归尘:国主是要把我当作下唐的奴隶,押着我上战场么?

国主(阴阴的语气):你哥哥即位,你又怎么做主人?只是选择当谁的奴隶而已!

百里煜(惶急地喊):尘少主,尘少主!阿苏勒,阿苏勒!还有转圜的余地啊,父亲,父亲……

吕归尘(斩钉截铁):我们青阳的男子汉,谁的奴隶,都不做!

吕归尘:煜少主,过去的几年,多谢你了。

 

(转场)

羽然:姬野,阿苏勒,对不起。我要走了。故乡的使者来了,我知道他总会来的。我从来没跟你们说我是谁,我想你们也不想知道。我知道有一天我要回宁州,可是我不知道是哪一天。然后它忽然就来了。我没有跟你们说,是因为我不想告别。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只是和爷爷一起骑了一匹马,有一天我还会这样回来的,和爷爷一起骑一匹马,就这么就回来了。我会在很远的地方想你们的,可是我不想老是想你们,所以我很快就会回来。姬野你把信给阿苏勒看吧,我本来想写两封信,可是我怎么写还是一模一样的两封信,所以我决定只写一封,写给你们两个。

吕归尘:姬野,对不起。我要走了。我父亲过世,北都城里听说很乱,国主说,到我回北陆的时候了。他还把缳公主嫁给我,我本来应该提早告诉你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翡翠环是羽然说她喜欢的,我买了,本来想等到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可是我就要走了。你送给她吧,我知道她真的很喜欢,她说过很多次的。不用说是我买的,我没有告诉她我要成婚的消息,她一定很气我。这些年真是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和羽然,我就只能是南淮城里面一个没人问的小蛮子。

 

(转场)

街道

音效:喧闹声

姬野:发生什么事了,全城戒严

军士:金帐国质子吕归尘,明晨斩决!

 

(转场)

皇宫

内监:将军饮一口茶解渴。”

拓拔山月:不是饮茶的时候。

内监(小心翼翼):将军啊,不是我们下人多嘴,不过国主的性情,将军也该知道。国主定下的事情,就是大臣们排着队在这里跪上一年,也不会有用。将军求见的帖子,我们已经递进去三道了,国主没有一道旨意出来,这是不可挽回的意思啊。将军留在这里,也只是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而已。

拓拔山月(斩钉截铁):国家的事,不容你们说,也不容我退!

音效:喧闹阻扰声

内监:什么人敢在听政殿前喧哗?

百里煜:闪开!

内监:殿下……

百里煜:我要见父亲!我要见父亲!

百里煜:将军来这里是……

拓拔山月:煜少主是为尘少主求情来的么?

百里煜:是!我想了许久,下了决心。虽然我是个没用的储君,也不曾听政管事,但是父亲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我不能不劝!

拓拔山月:煜少主为了这件事不惜深夜入宫拜谒,是为了国政,还是为了和尘少主的私交呢?

百里煜:国政我不明白,但是我读圣人之书,学天下大道,无非是依照律法行事,善赏恶罚,这个我还是懂的。雷云孟虎死在北陆,金帐国断交和淳国结盟,我们就应该兴师讨伐;尘少主这么多年在南淮,和北陆音讯都不通,他和这事没有关系。无论尘少主和我是不是朋友,我都不能看着他死!

拓拔山月(叹息一声):煜少主说的这些都是理由,其实还是为了朋友而来的吧?以煜少主的性情,下这个决心想必很不容易。

百里煜(深深吸了口气):容易不容易,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和将军一起和父亲辩个是非。

拓拔山月:好!不管是为国事还是为朋友,能有这样的坚持,就是做人的根本了!煜少主还是回去吧。

百里煜(惊):将军怎么……

拓拔山月:煜少主不清楚这里面的关节。我在这里,以军国大事劝说国主,或许还可以挽回。煜少主在这里,倒像是借着人多势众逼国主收回成命了。

百里煜:可是……

拓拔山月:煜少主,还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所谓圣人大道,善赏恶罚,在这个世上,是从来没有的。尘少主是金帐国的人质,他就代表金帐国,背盟的惩罚,就该斩决!你跟我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冒险去触怒你父亲而已。

百里煜:既然尘少主该当斩决,将军为什么还……

拓拔山月:我这么做,只是不甘心我们那么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现在金帐国初和淳国结盟,盟约未必多么稳固,还有挽回的机会。可是斩了尘少主,从此两国就是死敌!国主是明白的人,不该看不透这些,这个决定,做得草率了。

百里煜:那……父亲肯听将军的话么?

拓拔山月:国主若是肯听我的进言,早已经坐在这里了。我现在等的,其实是息衍。

百里煜:息将军?

拓拔山月:如果下唐国内还有什么人能够挽回这场局面,那个人一定是息衍。他是御殿羽将军,皇室册封的伯爵,尘少主是他的学生。他站在这里,国主应该会出来见他一面。我已经派人送信去有风塘,以息衍的性格,大事上他拿得准,不该无动于衷。

百里煜:对对!将军说得是,息将军我是知道的,他若是知道,决不会不管尘少主!

音效:军靴沉重急促的声音。

亲兵(满脸热汗呼吸急促):将军!有风塘那边的消息,今夜息将军闭门不出,已经早早地睡了。

百里煜(呆住):什么?

拓拔山月:你亲眼见到息衍了么?

亲兵(惶恐不安):没有见到息将军,但是见到了将军的侄子,副将息辕。息副将说将军确实已经睡了,世子的事情将军已经知道了,睡前吩咐下去不得打搅他。

拓拔山月(低声):息衍说睡了……真的是已经无可挽回了么?十几年的经营……就这样毁于一旦么?

 

(转场)

吕归尘:我……我叫吕归尘,吕归尘?阿苏勒,你可以叫我阿苏勒。

吕归尘:原来羽族是这样唱歌的啊,你真了不起,还懂得羽族的文字。

吕归尘:我把这柄刀送给你,以后有谁敢踩你的脸,也就是我阿苏勒·帕苏尔的敌人,盘鞑天神在上,整个誓言只要我不死,就都有效。

 

(转场)

刑场

音效:喧闹看热闹声

刽子手:管你什么金帐国的少主还是一个铜钿不值的贱人,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地方!都是将死的人了,不要摆什么硬气。好好收场,我们做事的也好给你个痛快!

军士:这一下要卖力啊!国主在上面看着,可别不漂亮。

刽子手:小事,保证连木枕一劈两段!

音效:高台上的国主扬了扬手,全场都安静下来。鼓点响了起来,鼓槌在鼓面上急促的轻击

吕归尘(内心):姬野会在他们中么?羽然会在他们中么?我就要死了,最后我能不能看见那双深红色的眼睛?我想到这两个人,心里忽然变得很乱很乱,我发觉自己有一丝渺茫的期待,姬野会不会来救他?姬野……那个骑着黑马纵越,目光像是黑电的孩子。 

刽子手:不老实,死得更难受!

吕归尘(蔑视):难受?你懂什么难受?砍头就难受么?

吕归尘(内心):姬野不会来救我的,姬野是什么?其实也只是一个在家里永远低着头的孩子,他有时候像只愤怒的刺猬,只是他怕自己不竖起那些尖刺别人就会从他身上踩过去。我明白这是我一生的最后时刻,我决定用尽一生的力量去喊那个名字,这样即使我变成了飘忽的鬼魂,这最后一次的大胆也会让我不虚一生。

吕归尘(对着所有人呼喊):羽……

音效:箭鸣!是带着尖啸的响箭!

吕归尘(内心):我看着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色大氅,连着森严的铁面甲,他手里提着沉重的铁弓,腰间左右捆着箭囊,大氅下的马鞍上明晃晃的十二柄长刀。那真的是一只刺猬,一只愤怒的刺猬,它的目光漆黑得像是雷电。

方起召(惊恐的大喊):姬……姬野……怎么是姬野。 

军士(高呼):拦住!拦住!

姬野:阿苏勒,我来救你了!

吕归尘(内心):他就这样说了,说得很安静,像是无数次的他带着马说,阿苏勒,我们喝酒去。

吕归尘(吼):姬野……姬野……快走!快走!没用的!别管我了!

音效:连续三次箭鸣。

音效:坠马

姬野(内心):我看见方起召从马背上落下,头盔摔掉,露出了那张死人的脸。我再没有顾忌了,心里最后一层不安也消失干净。我杀人了,杀了方起召,南淮巨富方氏的小儿子,从此我完完全全地和这个下唐这个南淮站在了战场上对立的两侧。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一个朋友,我不能让他死去。为了这个,我可以把这些人都杀了!步卒们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我和行刑台之间切断,我不知道面前有几十个或者几百个人,只觉得黑压压的都是人,就像是回到了殇阳关前惨烈的战场。

国主(咬碎牙齿):逆贼!逆贼!抓活的!要活的!凌迟处死!

拓拔山月:国主放心。传我的令下去,从封城的军士里调弩手和盾牌手各一营过来。

国主(怒喝):笑话!我们这里五百禁军,难道就挡不主一他一个人?还要另外调兵?

拓拔山月:国主听臣一句话,禁军根本就是无用之军。而这两个人亲身上过战场,亲手杀人,是不同的。还有……

姬野(嘶哑地吼):阿苏勒!站起来啊!站起来!站起来啊!我们杀出去!

吕归尘(嘶哑地吼):走啊!快走!没用的!你疯了么?

姬野:废话!都是废话!怎么能走呢?拔刀啊傻子!拔刀啊,你再不拔刀,我就死了!

姬野(嘶哑地大吼):阿苏勒!阿苏勒!不要死啊!羽然会想你的,羽然……她会想你的啊!

姬野:阿苏勒!你这个傻子!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啊!你看见了么?不要死啊!羽然会想你的!

吕归尘(笑了笑),你才是傻子呢,你带着十二柄长刀冲到这个砍头的地方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么?

音效:拔刀声

吕归尘(一字一顿):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我祖宗的血!他们的灵魂在黑暗中看我,他们传给我尊贵的血和肉,他们传给我天神的祝福!我们注定是草原之主,我们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们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

拓拔山月:国主避一下,快避一下!

国主(怒吼):笑话!区区一条蛮狗,本公要避他么?

拓拔山月:不是蛮狗,是青铜家族历代祖先的灵魂!

国主(咆哮):废物!都是废物!骑兵!骑兵出去!

老臣(尖声叫):息将军!息将军的……铁骑马反身逆手杀!

国主:息衍!息衍这个混帐!教出来的都是逆贼!

姬野大吼:阿苏勒……

姬野大吼:是我!是我啊!醒醒!

吕归尘凶蛮地咆哮:不要!喊我!喊我的……名字!

姬野大吼:阿苏勒!!!

吕归尘:姬野……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啊!

姬野:我是你的朋友啊!你这个傻子!

拓拔山月(低声):国主,出动弩营吧!直接杀了这两个人。如果真的让他们逃了,下唐在东陆诸侯们的面前,就再也没有声威可言。

国主:鬼蝠呢?鬼蝠们在哪里?

拓拔山月:今天早晨息将军临时调走了禁军中的绝大多数鬼蝠营士兵,封城的军士也被调走了三个千人队……

国主(颤抖):息衍……息衍!我明白了!息衍!逆贼!弩手!杀了他们!

姬野:终于……终于要死了啊!

吕归尘(笑):这么死……真的比砍头好啊!比砍头好,好太多了!

姬野(咆哮):废话!站起来!我们站起来!这样我们是站着死啊!好过被狗一样压在低下砍头!

姬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仰望天空):阿苏勒!一起来,我们一起来!铁甲……依然在!

吕归尘:依然……在!

国主(咬着牙):天……驱!天驱!竟然是天驱!

拓拔山月(内心):太古铁皇们的尊严残留在那些古老的青铁指套中,现在这些尊严升腾起来了,年轻人们用力把套着指套的手举向天空,他们在炫耀,他们在大笑。我读过关于天驱的宗卷,那时候我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武士会效命于这样一个团体,他们所求的是什么。我的想象中这些人在深夜围聚在荒原上围绕着火堆披着重甲,他们的身影高大而沉重,像是祭祀某个远古的神明。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信仰什么。这时候我明白了这两个字,那就是天驱,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的背影。

音效:大地忽然震动起来了。震动越来越明显了,轰隆隆的响声从广场对面的宽街上传来

老臣(颤抖):铁……铁……铁……铁……

老臣(颤抖):铁……铁……铁浮屠!!!

拓拔山月:是不花刺么?铁浮屠和鬼弓,一天之中,北陆的精锐都来了啊。

国主:冲过去!冲过去!杀了他!

拓拔山月(恶狠狠):齐射!齐射!我叫你们齐射!别管剩下的人!

不花刺:我来救世子了!我来晚了!

不花刺:世子终于长大了,提起了刀,是我们青阳的男子汉!你的父亲没有看错你!这就是打败我儿子们的东陆武士么?还会有这样老虎一样的东陆人啊!

不花刺:儿子们!我的儿子们!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让东陆人看看,这就是我们青阳真正的铁骑!给世子武装!

吕归尘:姬野!跟我一起来!我们去北陆!那里的草原够大,你想跑到哪里去,我们就可以跑到哪里去!

姬野;阿苏勒,我不去北陆。等你当上了大君,回东陆来吧,你会听见大家在谈我的名字。我会变得很有名!

吕归尘大喊:姬野!想当东陆的皇帝么?

姬野(笑着):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就当给你看!

吕归尘:那你当了皇帝,我跟你订盟!

 

(转场)

有风塘

息衍:庙堂既高,箫鼓老也;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鬼蝠:将军,国主在等你。

息衍:我们走吧。

音效:脚步声停

息衍:记得照顾我的花。

鬼蝠:是!

 

音效:古琴声

旁白:为卿采莲兮涉水,为卿夺旗兮长战,为卿遥望兮辞宫阙,为卿白发兮缓缓歌。南淮是不是那个南淮都无所谓,可和你偷花跳板打枣子的人,都已经不在了。